曹医生感觉心很累。
江浩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实习生，这让曹小强完全丧失了做导师的乐趣。
医院的等级压制，除了职称外，最重要的就是资深医生，掌握着丰富的经验，可以对低年资医生肆无忌惮的压制。
若是下属表现的比你还优秀，技术比你还全面，诊断比你还精准，那这个带教老师必然压力山大。
当然，曹医生不是普通人，他很快为自己找到了借口，“小江，看来你对体格检查掌握的还不错，这个环节，我们就跳过去了，暂时也没心肺复苏的案例，我们去分诊台，看看有什么特殊的病人。”
“好。”江浩很随意的道。
曹医生不愧是云海湖的老麻雀，心理素质强悍，很快从被江浩打击的失落中摆脱出来，迈着轻松的步伐，哼着五音不全的小曲，朝分诊台走去。
急诊室乱哄哄的，又吵又累，哪有分诊台的小护士们看着养眼，看着舒畅。
“呦，这不是曹医生吗？”看到曹小强，分诊台的小护士阴阳怪气的调侃，“您日理万机，怎么有时间跑到我们这来了？”
旁边的小护士，也不含糊，挤眉弄眼道：“曹医生，你不是去教江医生缝合吗？这么快就教完呢？”
这话一出，分诊台几个小护士都笑的前仰后翻。
看着小护士们满脸嘲弄，曹小强脸色一黑，敢情这帮人都知道，只有自己像个大傻子似的。
不过，曹医生脸皮厚，面不改色，往分诊台一靠，自吹自擂的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教，像我这等水平的大咖，教个缝合，还不是分分钟就搞定。”
当然，说完这话，曹小强多少有些心虚，瞅了一眼江浩，又赞道：“当然，江医生还是很聪明的，吸收很快。”
看着曹医生打肿脸充胖子，小护士们笑的更欢了。
“还吹，牛都被你吹死了。”
“谁不知道，江医生的缝合水平，是急诊科的No1。”
“就你那水平，还大言不惭要教江医生，笑死人了。”
小护士们的哄笑，让曹小强脸上微微一红，但也就持续两秒，立马恢复如初，继续吹嘘：“切，你们是不知道我当年的水平，只是这些年疏于练习，有些生疏了。”
“懒就懒呗，还说的这么文绉绉的。”小护士们撇撇嘴，无情的揭露真相。
“那不叫懒，那就抉择。”
曹医生梗着脖子，装出一副义正言辞的表情道：“我问你们，咱们做医生的，什么最重要？”
“弘扬医术。”
“治病救人。”
“错，是升职加薪。”曹医生激动的一拍桌子，满脸振奋道：“治病救人固然重要，但医生也是一门职业，任何职业，大家都追求升职加薪，这没什么不对的。”
曹医生说的很坦然，没有半分羞愧，小护士们似乎也清楚曹医生的不靠谱，虽不认同，但也没反驳。
“我知道，有些人嘴上说的好听，可心里还是认同我的话。”曹医生似乎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我问你们，缝合好能升职吗？手术做的好能升职吗？”
“那怎么才能升职？”一个小护士挠着小脑袋问道。
“当然是写论文，才是升职加薪的康庄大道。”曹医生慷慨激昂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演讲。
“论文有那么重要吗？”一个小护士弱弱的反驳道。
曹医生斜了她一眼，不屑的道：“不重要？这话你敢当着那些主治、副高、正高说吗？知道咱们医院评职称的条件吗？就拿副高来说，1篇SCI是门槛，想脱颖而出，至少要2篇SCI，哪怕是主治，省级刊物都不够格，至少要两篇中华牌期刊文章。”
见小护士们懵懵懂懂，曹医生忍不住提点道：“你们看，那神外的吕副主任，论做手术，绝对是科室No1，可是没有拿的出手的论文，还不是迟迟升不了正高。”
众人显然都听过吕副主任的事迹，默默的点头。
曹医生顿了顿，昂起下巴，洋洋得意道：“所以我才说，你做1000台手术，都比不上1篇SCI论文的光环。想升职加薪，写论文才是王道。”
这一次，小护士们罕见的没有反驳，其中一个小护士嘟囔道：“熊姐资历也够了，可是不会写论文，想升护士长也被刷了。”
听到这话，小护士们愈发沉默。
“现在知道，我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吧。”曹医生自得的道。
旋即，他用一种高高在上，教育的口吻冲江浩道：“所以说，小江啊，曹哥送你一句话，光缝合做的好是没用的，你得学曹哥，要会写论文。否则，你一辈子都是悲催的住院医……”
江浩也不反驳，静静的听着。
“不过，你也别气馁，等以后有时间，曹哥教你写论文……”曹小强兴致颇高，吹的唾沫横飞。
就在他讲的眉飞色舞时，人高马大的赵三墩，兴冲冲的跑过来，手里还扬着一份杂志？
“江医生，你的论文发表了。”
论文？
听到这两个词，所有人一怔，呆呆的看着迎面跑来的赵三墩。
“江医生也写论文了吗？”小护士们两眼放光，用满是倾慕的眼神看着江浩。
“嗯，之前写了一篇。”江浩点点头，很淡然的表情。
“不会是省级刊物吧？”曹医生斜了一眼，有些轻视，“曹哥当年，可是刷了三篇SCI四区的论文，而且是第一作者，才顺利升了主治。”
“谁说是省级刊物？”
赵三墩老远就听到了曹医生的话，兴冲冲的将杂志拍在分诊台上，骄傲的大声道：“最新一期《中华急诊医学杂志》，这本期刊去年的影响因子可是有155，算是二区期刊。”
“《中华急诊医学杂志》？”
曹医生脸色一变，仿佛屁股上装了弹簧，“噌”的弹了起来，身为急诊科医生，他自然听过这期刊的大名。
“给我看看。”
曹医生急切的抢过杂志，看到封面，脸色一变，再翻到江浩的文章《内镜下逆行阑尾炎治疗术治疗急性阑尾炎的疗效观察和安全分析》，第一作者赫然写着江浩的名字。
“内镜手术，你也能做？”曹医生的声音异常尖锐，拉出了一个破音。
“嗯。”江浩平静的点点头。
眼看江浩点头，曹医生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破灭了，脑海不停的浮现一个声音：这怎么可能？
一个急诊科实习生，居然做内镜手术，还刷了二区论文，太不可思议了吧？
这时，一个小护士弱弱的问道：“四区期刊和二区期刊，哪个更有价值？”
“废话，当然是二区期刊。”
小护士闻言，“哦”了一声，天真的道：“那就是说，江医生的论文，比曹医生更有价值咯！”
“嗯！”
众人一边点头，一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曹小强。
这一刻，脸皮厚如城墙的曹医生，也抵挡不住众人嘲笑的眼神，羞愧的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