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苦笑一声，向楼梯口走去。
正在下楼的时候，听到下面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像是喝醉了酒。
“来这儿干什么呀？”
“这是绒衫厂的公寓，美女如云，就缺男人，说不定咱俩能被拉进宿舍里轮了呢，嘿嘿。”
“有个屁呀，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以前我来过，满楼道跑着的全是光腿女人，今天怎么没人了啊？都哪去了？”
“你以前让轮过？”
“没碰上，她们看见我就跑，但我听说过有这样的事发生。”
“尽胡说呢，人家如果那么饥渴的话，还用去绒衫厂上班？直接去卖不就好了。走吧，人家估计放假了，咱们去唱歌，叫两个妹子。”
“管他呢，上去看看再说，见不到人，闻闻味道也行，哈哈。”
……
一股怒气从脚底直冲上头顶，白斌握紧拳头，大踏步向下走去。
楼梯一拐弯，迎面走来两个酒气熏天的年轻男子，勾肩搭背，跌跌撞撞。
白斌喝道：“干什么的？”
两人愣住了，一个男子满不在乎地斜睨着白斌，用一种挑衅的语气说：“你他妈的谁啊？”
“我是这幢楼的宿管，这里不允许外人进来！”白斌威严地说。
那个男子说：“我女朋友在这儿楼上住着呢，我找她。”
“这里放假了，没有人，快点滚！”
“你让谁滚呢？妈蛋，敢给老子放肆！”
那人甩开他的同伴，摇摇晃晃地冲上楼梯，白斌一脚踹出去，正中那人的小腹，那人顺着楼梯滚了下去，窝倒在墙角。
“他妈的！”白斌骂道，扬起手，将那个装着鞋盒的手提袋砸了过去，拿出手机，“敢来这儿耍流氓，老子这就叫警察抓你！”
另一个男子比较理智，听说报警，赶忙陪笑道：“别报警，他喝多了，我们这就走！”
过去扶起他的同伴，两人灰溜溜地下楼去了。
白斌装起手机，拾起手提袋，下了楼，在楼门口看到那两个男子向远处逃去。
但他还是不放心，回身看到楼道一侧有间小房子，里面亮着灯，便走了过去。
透过玻璃窗望进去，原来是个门卫房，一个中年大妈躺在床上玩着手机。
邦邦邦，白斌敲了几下玻璃。
大妈下了床，走过来打开一扇窗户，问道：“你找谁？”
“我就找你！”白斌没好气地说。
“你是？”
“我是绒衫厂的白经理，你上班时间干什么呢？”白斌暴躁地敲打着玻璃，“刚才楼里都进流氓了你知道不？你还想干不了？”
大妈不认识白斌，只是看到他器宇轩昂的，像个领导，也不敢细问，从那边的门跑出来，在楼道里四处查看。
“别看了，走了！”白斌喊道。
大妈噢了一声，跑到白斌跟前，打拱作揖地做着自我检讨：“对不起啊白经理，我刚才没注意，这两天上火，耳朵有点背。”
“那要你干什么呢？扣你半个月工资！”白斌虽然知道自己是冒充的领导，但表情和声调都伪装得很到位，因为他是真的生气了。
“白经理，饶过我这一次吧，以后再不敢了。”
白斌哼了一声，指着开着的楼门问：“晚上楼门为什么不上锁？”
“一直都不上锁，没这个规定，有倒班的，半夜要进出。”
“那是上班的时候吧，”白斌吼道，“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啊！现在整幢楼里都没人，不上锁丢了东西怎么办？你能负责得起吗？”
“有一个还在楼上住着呢。”大妈委屈地解释道。
看来，整幢楼只住着胡凤娇一个人。
“那也要上锁，她要进出，你给她开一下不就行了吗？不然要你有什么用？”白斌说。
“好的好的，白经理，我这就锁。”
“现在就锁！”白斌说着，走出楼门，回身说，“以后晚上一定要上锁，听见没？”
“听见了。”大妈跑进门卫房，拿了把链锁跑过来，锁在门上的两个把手上，讨好地说，“白经理，这次就别扣我工资了行吗？”
白斌消了点气，说：“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我以后还会常来的，再发现今天这样的情况，别说扣工资，立马给我卷铺盖走人，绒衫厂不养大爷，上班就该有个上班的样儿！”
“是是，我一定好好表现。”大妈点头哈腰地说。
白斌哼了一声，上了面包车，开着走了。
刚走几步，胡凤娇打来了电话。
“小白，刚才你和谁吵架？”她的声音有点颤抖，显然是很害怕。
“噢，和门卫大妈，我让她把楼门锁了。”白斌尽量把语气放得柔和一点，“没吵架，说话声音有点高，你放心睡吧。”
“我听到还有男人的声音呢。”
“那就是我呀，你混淆了，你别疑神疑鬼的，没事的。”
“噢，好吧。”
“把门锁好，不管谁敲门都不要开，也不要说话，有什么事情直接报警。”
“嗯，知道了，谢谢你。”
……
挂了电话，胡凤娇的身体兀自在发着抖。
她刚才分明听到了吵架声，除了白斌，还有别的男人的声音，显然白斌是担心她害怕，所以故意那么说。
这说明，这楼里进来了男人。
她甚至听到了打斗声，那当然是她所爱的那个人正在为她战斗。
他总是那么勇敢，那么无畏，那么贴心，甚至让门卫大妈锁上了楼门，解除了她的后顾之忧。
害怕过后，一种别样的情感涌上心头，似欣喜，似难过，似甜，又苦到极点，疼到极点。
夜深了，胡凤娇蜷缩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黑暗中，空气在窸窸窣窣地流淌，搔抓着她的身体，仿佛身边有个恶魔随时要侵犯她，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她努力不去想那些罪恶的事，努力去想美好的事，然而这些年的美好，全和他有关，他的样子在脑海中时而清晰得历历在目，时而又模糊一片。
她拿起手机，翻到一张照片，是他的照片，那是在去×乌的火车上时，她偷偷地拍的，是侧面照，那么帅，那么英武挺拔，那么正气凛然。
她的手机相机像素不高，照片朦朦胧胧的，像涂着一层焦黄色的蜡，那也许是夕阳的余晖投下的光影，这光影让他变得缥缈，拉开了她和他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