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安回到府中,和梧桐、朱冬、典渊三人寒暄几句,便回到了自己房间之中。
半圣孟庄送予的那略显古朴的纸张,平展在自己身前。
儒道入八品修身境界,沈辰安只觉体内文气比先前充盈了一倍不止。
他心念一动,体内金色文气丰盈运转,已然可以文气外放。
沈辰安用体内文气覆盖两句剑铭之上。
“剑气纵横血光寒,一剑荡诛九重天。”
半圣孟庄闭关十年,将所感悟古诗词中滔天战意,汇聚于这十四字之中。
每一字,皆浸染孟半圣文气战意。
沈辰安金色文气领悟剑铭第一字。
只觉战意凛冽,文气渐趋剑意。
剑为百兵君子,契合文人气节,所以孟庄才将战意化为剑形。
一道淡金色文气所化剑影,凝于沈辰安身前,虽有些黯淡,但是能领略其中威压。
如此沈辰安又开始领悟剑铭第二字。
文气剑影又稍凝实几分,威压也愈盛。
沈辰安先前听人讲述过孟半圣这两句剑铭之实力。
传言,孟半圣文气化剑,以心御之,可劈山,可填海,可断江。
看着眼前单薄剑影,沈辰安自知还有极长路程要走。
但是此事不可急躁。
正如师父所言:欲速则不达。
……
金殿之中,自沈辰安走后,殿中气氛便有些凝重。
海元仍在讲述岭南经历。
“臣观世子殿下释出穿云箭,便速速御空而行。
当臣先行赶到之时,世子殿下孤身一人,被白莲教众围拢。
白莲教中有巫道修行者,召出山岳一般傀儡,正攻向世子殿下,可世子浑然不惧。
臣赶到之后,便救下了世子殿下。
殿下好算计,用化灵散困住了白莲教众片刻时辰。
当那些白莲教众略有恢复,适逢诛冥将军率暗营赶到,悬剑司一众也同时而至,合力全歼白莲教众。
据臣仔细甄辨,白莲教主自是……元帝黄焘无疑。
其近身侍从,便是当年的梁公公。
若不是因世子去白莲教中取白莲圣果,恐景国兵患将起。
据世子殿下所述。
白莲教已然和西陵协商起事,但已被世子殿下以离间计破之,所以西陵并未敢有所动作。”
至此,悬剑司主司海元算是将岭南之行完全述之。
“据典渊回信,事情大概和海主司描述,相差无几。”
镇国公沈烈轻叹一声。
万幸,安儿将此次兵祸消解无形,若是真起刀兵,其余诸国亦虎视眈眈,则景国危矣。
神宗面色阴沉如冰。
“我那侄儿真是使了一计瞒天过海。
想必那张人皮面具留在了宫城之中,便是以此迷惑,让世人皆以为他葬身火海之中,根本来不及逃亡。
安儿有功。
悬剑司和典渊等人亦有功,孤自会论功行赏。”
神宗唏嘘一声,一时间想起诸多往事。
“叩谢陛下圣恩。”
海元躬身行礼。
“你舟车劳顿,下去休息吧。”
“是,陛下。”
海元再叩首,而后迈步出了金殿。
“墨离,你也去吧。
孤同烈兄说说话。”
神宗一挥衣袖。
“是,陛下。”
墨离拱手而立,退去殿中。
大太监刘洪,亦招呼一声,殿中伺候的太监婢女,亦皆悉数退下。
殿中只剩了神宗和镇国公两人。
神宗从龙椅起身,踱步坐在殿中金阶之上。
“烈兄,此处没有外人,来此处坐吧。”
沈烈抱拳拱手,来到神宗身旁坐下。
“烈兄,你说孤是不是太过心狠手辣了一些。”
神宗所言,自是指灭杀景元帝黄焘一事。
“如果,给他一个富贵王爷当一当,他是不是便不会如此反孤。
再怎么说,他也是孤的亲侄儿。”
神宗眸光沉沉,显得很是心事郁结。
“陛下做的并无错。
狼子野心,岂可会被锦衣玉食磨灭。
斩草若不除根,春风起时,便会无穷无尽。”
沈烈劝慰道。
谋逆篡位,这四个字如刻在神宗心中一般。
自坐在这至尊之位上,他的心中便没有一刻安宁。
“虽是如此讲,怕是孤身死后,那些列祖列宗,定会骂孤是不肖子孙。”
神宗苦笑一声。
“陛下,此言差矣。”
镇国公沈烈斟酌着口中措辞。
“江山是陛下的江山,这江山亦是天下生民的江山。
至于这金椅上坐的是谁,对于黎民来说,并无不同。”
沈烈说到此处时,神宗认真看向镇国公,但是眼神之中并无半分责怪之意。
沈烈继续说道。
“对于天下人来说,吃饱穿暖,年有余粮,不起兵戈,四海富足,便是最大的幸事。
可若是君王无道,则百姓便生于水深火热之中。
陛下修儒道,自然知晓先贤曾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当年陛下与臣不也是鲜衣怒马,游历天下看尽民生疾苦,民多有暴乱者,这便是当政者无仁。
我等起而反之,非是为我等利益,皆是为了百姓能活。
若是我等名不正言不顺,当年百姓为何纷纷起而应之。
一家之纲常轻,天下黎民之生重。
若是陛下担心死后被列祖列宗训骂,臣便赴死与陛下一同受之。”
听闻镇国公此言,神宗嘴角勉强有了一丝笑意。
“真是怀念啊,与烈兄一同游历之时。”
神宗望向殿外,不觉间,已是漫天星月之光洒下。
“臣也怀念啊。”
镇国公沈烈目光亦望向殿外。
神思穿越庙堂,穿越战火,那里策马扬鞭正当时。
“烈兄,有一事孤想询问你的意思。”
神宗将脸转了回来,看向沈烈。
“敢问陛下何事?”
“烈兄你觉得,孤的哪个儿子,将来能担起大统。
你久不在朝中,不知朝中闹得厉害。
纷纷催促孤早立储君。
可是孤久久下不了决心,怕是选错,恐为景国留祸。
经孤那侄儿一事,愈发让孤不知该如何抉择。
所以,孤想问问你的意思。
也唯有烈兄你的话,才能让孤听进去。”
沈烈苦笑一声,连连摇头。
“陛下,何苦让臣解这难题呢。
臣手握兵权,无论如何站队,都会遭人口舌。
倒不如置身事外,落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