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山是烈兄替孤打下的，自然要问烈兄你的意思。”
神宗皇帝笑着回应。
“陛下就不要为难臣了。
带兵打仗之事，我还能帮陛下拿主意。
至于这立储君之事，臣不知，也不便作出回应。”
神宗听闻此言，脸上倒是没有愠怒之色，仍旧带着笑意。
“烈兄与孤向来不必讳言。
怎么年纪越长，烈兄反而如此谨小慎微了？”
“陛下难道不曾听闻：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这不像是威风凛凛镇国公之言。”
两人皆是轻笑几声。
“烈兄，孤是真想听你之言。
当然，孤只是作为参考，至于要立何人，仍需再观察一番。”
神宗眸光真挚盯着沈烈。
沈烈轻叹一声：“陛下，自当是老臣昏聩直言吧。”
“烈兄，不必推辞了，讲便是。”
沈烈恭敬不如从命，深思片刻，缓缓开口。
“臣虽久不在朝堂之中，但是也有耳闻。
朝中群臣，就此事站为两派。
一派想立大皇子黄皓甲。
皓甲自幼便和……臣三个儿子一同长大。”
镇国公说这句话时，深吸口气。
神宗想要安慰两句，可沈烈继续说了下去。
“在臣心中，皓甲便算是臣的半个儿子。
也同随臣南征北战。
可是臣明白，早晚会有储君之争，所以便将他从疆场赶了回来。
臣自然不怕朝中闲言。
可是臣担心有心之人，会以此做文章。
说皓甲是为了争储君之位，才和臣走得如此之近。
说句不避嫌的话，在几个皇子之中，臣最钟意的便是皓甲。
可是景国向来立贤为先，虽皓甲身为嫡子，亦需遵循此制。
二皇子黄吉时，那小子一直为大哥为首是瞻，自不必言。
四皇子黄思齐，专喜木工，志不在朝堂，亦不必言。
臣也知朝中另一派想立五皇子黄柯昱为储，柯昱修儒道，深得朝中文官推崇，宰辅温仲更是于五皇子有授业之恩 ，自然会推五皇子。
可是臣有些看不透五皇子，也不敢多言。
立储君便是在大皇子和五皇子之中选出一人。
臣知陛下之难，现在并非是立哪位皇子为储君的问题。
朝中群臣纷纷站队，无论立谁为储君，朝堂怕是要有一番震荡。
两派官僚之间之间，必会有所倾轧。”
神宗听到此处，一声长叹息。
“还是烈兄你知孤难处。”
镇国公沈烈眼神之中，亦带上一抹惆怅。
“陛下虽难，但是仍需以皇子品行为立，不可受朝臣左右。
无论陛下立谁为储君，臣必将誓死捍卫陛下之抉择。”
神宗听闻沈烈所言，未再言语，眸光深思。
两人沉默片刻。
良久，沈烈打破这短暂沉默。
“陛下，臣准备过几日，便动身回边疆去了。
白莲之祸，牵扯西陵。
若无防备，恐疆境生乱。”
神宗目光复杂。
“烈兄，不在京都多停留一些时日吗？
烈兄不在，这京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神宗慨叹一声。
“臣何尝不想在京都多留些时日。
景国处五国围绕之地，疆事不可丝毫大意。”
景国边境虎狼环伺，若是稍有闪失，国将不复焉。
“不知，下次和烈兄饮酒对弈，会是何时。”
神宗眼神放空望向殿外。
“终是会有机会的。”
镇国公沈烈回应一句。
大殿之中两人静默不言，唯有灯烛噼啪声响，升起袅袅青烟。
……
镇国公府中，沈辰安仍在读经诵典。
因文气仍是有缺，无法继续精研剑铭剩余之字。
所以他便如此废寝忘食。
剑铭便是他保命的手段，必须越强越好。
镇国公沈烈从宫城之中回来府中。
他走到沈辰安院外，看到沈辰安房间仍在亮灯。
孙儿苦读之影，映在窗格之上。
他驻足良久。
而后轻缓脚步，来到沈辰安屋前。
还未等他开口，沈辰安已然将门拉开。
步入儒道八品修身境，沈辰安感知增强不少。
“爷爷。”
沈辰安深行一礼。
“爷爷打扰你读书了。”
“不打扰的，爷爷。”
沈辰安侧身将自家爷爷让进屋中。
“爷爷说两句话就走。”
镇国公进屋之后找了椅子坐下，沈辰安则给爷爷奉上了一杯茶水。
沈烈嘴角勾起笑意，自家孙儿真是懂事不少。
他伸手将茶水接了过来。
“安儿，爷爷久在疆场，对你鲜有关照，爷爷十分惭愧。”
“爷爷说得哪里的话，爷爷教诲，孙儿皆记在心中。”
沈辰安这话倒是不假。
先前老爷子，没少将前身那个沈辰安吊在树上抽打。
以至于沈辰安穿越而来，脑海中记忆依旧深刻。
“你有如此资质，爷爷很欣慰。
说句不吉的话，就是爷爷战死疆场，也能死的瞑目。”
“爷爷，怎么说这般不吉利的话。
您勇武盖世，又怎会死呢。”
镇国公微带笑意，轻轻摇头。
“是人便会有死的一天，就连圣人也不例外。
爷爷先前在疆场之上，不甘心死。
因为爷爷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你。
可是这次回来，你真是给爷爷一个天大的惊喜。
爷爷再回疆场，便甘心死了。
但是不舍得死。
爷爷还想再好好看着你，将来有如何成就，又将如何名动天下。”
“孙儿自会用功，不会让爷爷失望。”
沈辰安言辞恳切。
“爷爷相信你。
等爷爷下次回来，你定然羽翼丰满。”
沈辰安抓住了爷爷话中之意。
“爷爷，您是要回边疆去了？”
“是啊，白莲一事，西陵牵扯其中。
需回边境布置严防，若是疆境有变，也好有所防备。
如今看到你这般模样，爷爷十分放心。
但是有一事，爷爷须得交待你一声。”
“爷爷请讲，孙儿必铭记在心。”
“爷爷担心你在京都，会牵扯进立储君一事。
即使你闭府不出，也终会有人算计到你头上。
就如先前有人谋害你一般。
你是镇国公府的世子，享这份荣耀，便要担这份因果。
你既拜于孟半圣门下，便是你保身之策。
半圣游讲归来，于明德书院讲学。
你便入明德求学吧。
有孟半圣关照，你定无虞。
若是你终会牵扯其中，爷爷便是你之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