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安参见陛下。”
沈辰安一入府便看到神宗立于正中,躬身行了一礼。
他身后梧桐朱冬以及姜猛,也同时行了一礼。
“安儿,你来得正好。
工部胡侍郎说你杀害了他的儿子,此话可属实?”
神宗看到沈辰安归来,脸色勉强缓和了几分。
“回陛下话,人确实是我杀的。”
听闻此言,工部左侍郎胡潜又开始哭嚎。
“陛下,世子沈辰安杀害犬子在先,如今在陛下面前还不知悔改,请陛下为微臣主持公道。”
“安儿,陛下面前,不可狂妄。
你将此中详情尽数告知陛下。”
镇国公沈烈训斥自己孙子一句,这是使其免于落人口舌。
“陛下,爷爷。
非是我不知悔改。
是这位侍郎家的那位公子,在书院之中出言挑衅我。
我本不想理会的。
可是其居然出言诋毁我镇国公府为国捐躯的父辈,想以此逼我作诗出糗。
镇国公府几位将军,尽皆殉国,怎可任由黄毛小儿诋毁。
于是,我出手杀了这位侍郎家的那位公子。
他们想听我作诗,那我便作了一首诗给他们。
若是陛下想要责罚,我便尽皆受之。”
沈辰安在神宗面前,又是一礼。
神宗怒不可遏。
“放肆。”
工部侍郎胡潜起身,以为陛下这番话是对沈辰安所讲。
“此子确是放肆。”
胡潜看向沈辰安说道。
“孤是说你家的那个儿子,死有余辜。”
神宗一字一顿对着胡潜说道。
胡潜明显有些愣神。
“陛下……”
胡潜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神宗直接打断。
“镇国公府一门忠烈,岂是你家儿子能够诋毁的。
你家儿子有何功劳,竟敢议论镇国公府已故的几位将军。
若不是他们为孤平定江山,你胡潜哪里有机会做我景国侍郎。
子不教,父之过。
你儿死得不冤。
既然教导出这样的儿子,我看你也没有必要做工部的侍郎了。
即日起,革去你工部侍郎之职,贬为庶民。”
胡潜如遭雷击,他本来死了儿子,想到陛下这里来请重惩世子沈辰安的。
没想到此时,竟然连自己也搭了进去。
“陛下,臣何错之有啊陛下。”
胡潜悲号之声,比之之前,又响亮几分。
“教子无方之罪,诋毁忠烈之罪,妄想离间孤与镇国公情谊之罪。
孤没有诛杀你,已然是从轻发落了。”
神宗一甩袖袍。
“回宫。”
“是,陛下。”
刘洪慌忙通传一声。
“摆驾回宫。”
神宗在路过沈辰安之时,轻声道了一句:“你没有做错。”
而后径直走出镇国公府。
工部侍郎胡潜瘫坐在地,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但是他有如此结局,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是他自找的。
其子诋毁镇国公府暂且不提,胡潜来镇国公哭号,竟敢言削镇国公兵权之事。
今日府中前来赴宴的皆是镇国公麾下之人,在如此场合,若陛下真依了胡潜,府中这些武将们定然会寒心。
神宗此举,无疑也是要给朝中文臣提一个醒。
若是再有人妄议削镇国公兵权一事,从严惩处。
管事唤来府中下人,将前工部侍郎胡潜给请了出去。
此事算是一个插曲。
镇国公沈烈愁叹一声。
自古拥兵者,必多受人非议。
还好陛下是位明君。
若真是昏庸之君,恐怕镇国公府早就覆灭了。
正在镇国公出神之际,只听得姜尚武一声惊呼。
“什么,你竟然考入明德书院了。
真是我姜家祖坟冒青烟了。”
姜尚武听到自家儿子说自己考入了明德书院,欢笑之声似乎要压住在场所有人。
“不是祖宗显灵,此事还多亏了安哥提点。”
“世子可真是厉害,连你这样的废……咳咳,都能提点进明德书院。
我去找老将军和世子喝上一杯。
这真是荣耀我姜家祖宗十八代的事情。”
姜尚武说完端着酒杯,去寻镇国公和世子了。
只是姜猛越咂摸老爹说的最后一句话,越觉得有些别扭。
府中其他宾客也尽是笑意照饮,一派喜庆场面。
……
宰辅府中,倒是显得有些冷落。
宰辅温仲之孙温培耀,今日也考入了明德书院,府中同样设下了酒宴。
只是当得知明德书院以及镇国公府所发生的事情时,宴席早早散去了。
宰辅温仲书房之中。
“培耀,你能作出出县之诗,已然远超同辈中人了。”
温仲轻抚胡须,看出自家孙儿情绪并不高,开口安慰两句。
“爷爷,世子沈辰安竟然也太狂妄了一些,竟在明德书院杀了胡侍郎家的公子。
书院院长,半圣亲传弟子,甚至连陛下都包庇他,真是没有天理。
孙儿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温培耀冷哼一声。
“爷爷怎么教导你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可只争眼前得失。
镇国公坐拥八十万大军,连陛下也要忌惮他三分。
再加上镇国公有从龙之功,想要扳倒镇国公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宰辅温仲起身,望向窗外,口中唏嘘。
“爷爷是文官之首,难道连爷爷也无法制衡那镇国公府吗?”
“何其难哉。”
“难道就任由镇国公府和那世子如此妄为吗?
爷爷您身为一国宰辅,本是百官之首,可是看那沈烈眼中根本就没有爷爷您。
有从龙之功了不起吗?
治国不还是得看爷爷您。”
温培耀越说声音越大。
温仲转过身来,神色严肃看着自家孙儿说道。
“培耀,小心隔墙有耳,此事不可再提。”
“是,爷爷。”
温培耀不知怎的,一想到沈辰安那副嘴脸,便气不打一处来,以致在爷爷面前失了分寸。
温仲转过身去,透过窗,看着那满院月光。
“在陛下这里,想要扳倒镇国公,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可是如今朝中储君之争愈演愈烈,只要我们能押中宝,或许能变一变国中朝局。”
温仲目光深沉,他在谋一条大道,赢了温家荣耀数世,反之满盘皆输。
“你父亲,窝囊至极,也唯有你最像爷爷。
你可知,爷爷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你。”
温仲口中喃喃,似在低语,又似在对孙儿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