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定不负爷爷一番苦心。”
饶是宰辅温仲声音极低,他的孙儿还是听到了。
“孙儿日后定会和五皇子黄柯昱好生结交。”
温仲看着孙儿,并未多言,也不必多言。
这个孙儿心性聪颖,最知他心意,话不必说得十分透彻,孙儿也知该如何去做。
“五皇子是爷爷的弟子,爷爷知晓他的心性。
与之结交,切不可太过谄媚。
你要让他看到你的才能,他自然会看重你。”
温仲又叮嘱一声。
“孙儿记下了。”
温仲爷孙自然是支持五皇子黄柯昱立为储君的。
黄柯昱是温仲弟子,再加上他和镇国公府关系一般。
若是能推动黄柯昱立为储君,那便是另外一层意义上的从龙之功。
功成之时,如今镇国公府的荣耀将尽皆加之于宰辅府。
也唯有到那时,宰辅温仲才能真正说是一人之下,位极人臣。
说起来宰辅已然是文官之首了,可人总是这般奇怪。
即使已经拥有许多了,但是还想得到更多。
尤其是权利,这种事物会令人上瘾。
……
镇国公府为世子入明德大摆筵宴几日后,镇国公沈烈将沈辰安召到了自己屋中。
“安儿,爷爷准备明日动身去边疆了。”
镇国公沈烈端详着自家孙儿说道。
临行之前,他还是想好好看看,这个给自己带来不少惊喜的孙子。
“爷爷不在府中多留两日么?”
沈辰安穿越而来,已然将这个爷爷,当作了真正的爷爷。
沈烈苦涩一笑。
“爷爷何尝不想在府中多留几日,最好再也不去边疆。
就这样在府中看着你成家立业,爷爷也好享天伦之乐。
可是为将者,便是这样。
若是无国,何以家为。
国事永远重于家事。
国境四周皆是强敌环伺,须得时刻堤防。”
镇国公沈烈是国中老将,是镇国公,是一人之下的异姓王,诸多荣耀加身,可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爷爷”这个身份。
不能在身边守着自家孙儿,让他心中颇为遗憾。
庆幸的是,即使自己不在身边,孙儿也自知上进。
“孙儿自当上进,希望终有一日,无需爷爷再如此为边境之事操劳。”
沈辰安目光灼灼望着自家爷爷。
“安儿长大了。
好,爷爷等着那一日。
等我们家安儿有朝一日超凡入圣,即使国境无兵,亦可镇服四方,不战而屈人之兵。”
镇国公只觉心中分外欣慰,随即面露担忧之色。
“有一事,爷爷始终是放心不下。”
“爷爷,是何事?”
“此事便是爷爷先前同你说的储君之争。
只怕是爷爷前脚刚走,后脚朝中便会有人算计到你的头上。
爷爷怕你应付不来。
朝事如水,可是难知深浅,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将人无声无息吞没。”
镇国公神情之中有些怅然。
若不是为了陛下之托,他心中已然萌生了退意。
庙堂之上,如履薄冰。
“爷爷放心,孙儿心中自有分寸。”
沈辰安明白爷爷心中担忧。
“五皇子黄柯昱,心机太过深沉了一些,尽量不要和他走的太近。”
镇国公此句话中有潜台词,五皇子城府太深,不可结交。
大皇子黄皓甲是沈辰安亲皇舅,算是自家人。
“孙儿定会当心旁人算计。”
“即使如此,爷爷便放心了。”
爷孙二人聊至夜深,屋中灯烛如昼。
……
翌日一早,镇国公府门前旌旗林立,典渊率暗营十位兵士,环绕马车左右。
“安儿,去书院好生向学。
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可以去宫中寻陛下,亦可写信给爷爷。”
镇国公沈烈将头探出马车,对着自家孙儿嘱咐一声。
“爷爷,孙儿记下了。”
镇国公沈烈注视孙儿良久,随即将车帘放下。
“开拔。”
兵马闻声而动。
沈辰安朝典渊深行一礼。
“还望典将军,一路好生护卫爷爷。”
“职责所在,世子殿下放心。”
车马辚辚,朝城外而去。
“爷爷,保重。”
沈辰安看着远去的马车,口中喃喃一声。
……
宫城之中,大太监刘洪在神宗耳边禀报一声。
“陛下,镇国公回边疆去了,差人告知陛下,他就不来宫城向陛下辞行了。”
“这个烈兄啊。”
神宗闻言慨叹一声。
他出了大殿,一路行至宫城最高处。
他遥望城门方向。
口中念叨一声。
“苦了你了,烈兄。”
不知下一次同弈同饮,会是何时。
……
宰辅府中,有人来到温仲书房来报。
“启禀宰辅大人,镇国公的车驾已然出城去了。”
“知道了。”
坐在桌案后的温仲,应了一声,来人自觉退下。
书房之中还有另外两人,一人是温仲之孙温培耀,另外一人是五皇子黄柯昱。
“既然镇国公此时回边疆去了。
储君之争,也该加上一把火了。”
温仲微眯双眸,似心有决策。
“恩师,我们要走下一步棋了吗?”
黄柯昱虽面色未变,但还是能从其眼神之中察觉到兴奋。
“储君之争多时,想必陛下心中也难以抉择。
镇国公不在朝堂之中,只要老夫联合朝中文臣,向陛下稍稍施压,这储君之位,必然是你的。”
此事也算预谋多时,只是中途镇国公回京都,谋略暂时中止了。
“若是恩师能助我登至尊之位,将来人臣的无上荣耀,皆是温府的。”
听到五皇子黄柯昱如此说,宰辅温仲眼角微微带起弧度。
他等的便是五皇子的这份承诺。
“我既是你授业恩师,自然要支持我的弟子登顶。
大皇子孤立无援,如何能和你争。
要知道,朝中文臣,可是全都站在为师这一边。”
说到此处,温仲言语之中也不免有些自得。
“有恩师相助,一切定是水到渠成。”
黄柯昱恭维一句。
两人在书房之中不禁轻笑几声,似乎宏图大业即在眼前。
温培耀在书房之中,听爷爷和五皇子谈话,他却是不敢出声。
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参与这等大事。
终究有一天,会的。
温培耀看着谈笑的两人,在心中暗自许诺。
他也想尝尝权利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