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知小节而失大义
在书院不过月余时间，沈辰安终于知晓为何明德书院为七国书院之首，这里的教学方法真称得上是……前卫。
书院四先生蔺行知缓步走入学堂，他主教授“义”之道。
蔺行知走入学堂，并未开讲什么高深理论，而是上来便给诸位学子抛出一个疑问。
“诸生，倘若国中发布了一条律法。
国中之宝流失于别国之中，若寻回一件国宝，奖赏千金。
若是诸生手中有一件国宝。
然后有甲乙两种选项。
甲项：将国宝上交朝廷，分文不取。
乙项：将国宝上交朝廷，收取千金。
诸生将如何选择。
次序答之，并说明缘由。”
四先生蔺行知环视学堂之中。
“由你开始回答。”
那位学子正是温培耀朋党之一。
“学生定然是不会收取金银的。
身为国人，上交国宝，何须报酬。”
四先生蔺行知，听完这位学子回答，轻抬下巴。
下一位是温培耀。
“学生自然不会收取这份报酬。
此身国中水土养育，为国连性命都能舍得，何况一件区区国宝。”
温培耀此句说的使人热血沸腾，他身旁几位学子，不禁连连点头。
蔺行知仍旧是未给予任何点评。
学堂之中大部分都是选择甲项，上交国宝，分文不取。
次序很快便轮到了姜猛这里。
“回先生话，学生选择乙项，收取千金。
学生心中自然也有热血，可为国家一腔热血。
可学生是个俗人，既然有报酬，为何不收取呢。”
蔺行知嘴角微笑，仍旧未作声。
“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竟然丢掉了国家大义。
真是败坏儒生风骨。”
温培耀其中一位朋党，开口嘲讽一句。
姜猛听得此话，倒是有些急了。
“我就不信，千金摆在你们面前，你们不会收取。”
温培耀几位朋党，还欲有所争辩。
蔺行知口中出声一句。
“课堂之中，不得喧哗。”
接下来是其余几位特招进来的，“有教无类”中的另外几位。
这几人听到了先前其他学子对姜猛的嘲讽，但是他们仍然和姜猛选项一致，都是选择乙项。
这般回答，无疑又是引得几句悄声嘲讽。
次序轮到了楚弃疾这里。
楚弃疾思虑片刻。
“学生选择乙项。
学生家中家徒四壁，母亲又患病在身。
若是能得千金，学生便可给母亲用最好的药。
同时学生也能一心精心于儒道，不再为其他事情分心。
除先贤典籍之外，笔墨纸砚皆需银子置办。
所以学生选择乙项。”
温培耀几人嘴眼之中，满是嘲讽之意。
很快便轮到了沈辰安。
沈辰安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学生亦选择乙项。”
当沈辰安说出此句之时，就连温培耀也不由得对其有些轻视。
沈辰安并未理会他人态度，激慨陈言。
“此法于国中是义法。
虽然选择甲项，可一时提高个人声誉。
但是于长久来说并不是大义之举。”
听到此处，蔺行知终于开口。
“此言何解？”
沈辰安依言而答。
“若是真有此条律法，便是朝廷希望国人主动上交在别国获得的国宝。
上交之后，便可有千金领取，这也使得律法可正常运转。
可若是率先有人作为先例，上交国宝，而不取分文。
那么日后上交国宝之人，便会心中有纠结。
若是上交国宝，收取千金，反被人议论是不义之人。
长此以往，那么日后谁还会主动上交国宝。
反而更多会将黑市之中进行买卖，如此倒可规避别人议论。
那么这条律法便会失去最开始朝廷收拢国宝的初心。
知小节而失大义，莫过于此。”
沈辰安说完，蔺行知一脸笑意。
“好，好，好。”
蔺行知口中连说三个“好”字。
“这是我所希望听到的答案。
切不可‘知小节而失大义’。”
如此一来，温培耀几人反倒成了‘知小节而失大义’之人。
姜猛不禁拍掌欢呼。
“安哥说的太好了。
先生，俺也一样”
蔺行知只是笑而不语。
温培耀等人看向姜猛的眼神，分明写着几个大字：这厮属实不要脸。
蔺行知有些感慨，他体会到了半圣孟庄的良苦用心。
有教无类，当真算是至理。
方才特招进来的几名学子，尽皆选择了乙项。
虽然被世家公子轻视，但实则是大义之举。
由一及万，便能很好解释那句：仗义每多屠狗辈。
学堂之中，还有一些议论，蔺行知站在学堂门口，朝着半圣孟庄所在方向，躬身行了一礼。
学堂之中的学子，不明先生此举之意。
蔺行知口中默念一句：“学生受教了。”
而后蔺行知以此为切入，开始今日授课。
如此一日而过。
翌日是三先生凌庸授业，也算是有趣。
三先生凌庸差一名教习前来通知，说是要在书院一处礼堂内授课。
可是诸位学子在礼堂之内等了将近两个时辰，三先生凌庸始终都未现身。
三先生凌庸在书院之内不是孤傲的先生，这般作态倒是少见。
礼堂之内空空如也，除了角落里挂着一幅画，其他便是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已经有诸多学子纷纷去找教习，想询问三先生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个时辰便是四个小时，这实在是磨人性子。
温培耀连同其朋党早就坐不住了，自小都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先前少有被如此对待。
沈辰安及姜猛楚弃疾三人聊得畅快，倒是显得心平气和。
最高兴的莫过于姜猛，不用上课，他甭提有多开心了。
“闲来无事，过去看看吧。”
沈辰安瞥到了墙角的那幅画，对姜猛和楚弃疾而人说了一句。
三先生凌庸不是一位狂傲的先生，恰恰相反，他最知礼数。
如此拖着久久不来，想必也是有意考校诸位学子一番。
礼堂之中空无一物，也唯有那幅画。
想必考验的玄机，也在那幅画上。
对于沈辰安所言，姜猛和楚弃疾二人自没有异议。
三人远离其余诸位学子，缓步来到了那幅画前，细细端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