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朝堂之中。
当朝宰辅温仲,正在向神宗上奏。
“陛下,虽国中山河太平,可是政事多有积弊之事,若是长此以往,则不堪设想。”
神宗高坐金椅之上,面色显得极为凝重。
愈是花团锦簇,则其所隐藏的阴影也越深。
国事亦是如此。
“依温宰辅之见,当如何?”
神宗抬眼看向温仲。
“当下唯有变法图强,方可铲除弊政。”
温仲之言在金殿之上回荡。
其余诸多朝臣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宰辅温仲事先已然和他们商议过。
神宗听到“变法”二字,却是微微一愣。
古往今来,各国变法之事无疑不是天大的事,且注定风云变幻,不是一件易事。
“看来宰辅已然有了变法之策。”
神宗半眯双眼,他注意到了温仲手中的奏折。
“臣拟了一些条款,还请陛下过目。”
温仲双手将奏折递上。
大太监刘洪走过去将他手中的折子接了过来,转呈给了神宗。
神宗目光之中有些玩味。
变法是大事,可是先前温仲并未透露过这般想法,今日突然提起变法,仿佛是青天白日突然打起了闪电。
神宗心中有所预感,温仲的心思定没有那么简单。
他缓缓打开了手中的奏折,将上面的那些条例一一过目。
禾苗法,免役法,这些倒还算是正常。
当他看到后面裁兵法和置将法之时,眉头微皱。
镇国公掌兵权,才使得国中兵强马壮。
军中军纪严明,是百战之兵。
若是按宰辅温仲的变法之说,使得军中将不识兵,兵不认将,恐怕会适得其反。
神宗年轻之时领过兵,知道其中利害。
温仲虽然有谋略,治理国事还算勉强,可是领兵之事,他并不知晓。
神宗面色也变得愈发难看。
只是稍加思索,他便能想明白其中深意。
这哪里是什么变法,分明是想要削弱镇国公沈烈的兵权。
但是温仲在朝堂之上,提出变法一事,并未有官员出口反对,则已然说明站立金殿之下的群臣,已然得了温仲的授意,所以才如此百口一心。
若是神宗开口说个“不”字,群臣定会上奏辩驳,让其同意变法一事。
“凡历代以来,变法无一不是国中大事。
宰辅一心为国,有心了。
但此事,孤还需深思熟虑,尔等也再好好想想。
虽然朝事积弊,但是还未到非要变法才能图存的境地。
凡是变法之事,必牵动民心,更需慎重。”
温仲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是他一抬头,便看到了神宗那一双无可置疑的眸子。
“是,陛下。
我等回去再好好斟酌一二。”
神宗给刘洪使了一个眼神,刘洪心领神会。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刘洪在金殿之中宣读一句。
殿中无人发声。
“退朝。”
刘洪向神宗请示之后,道出一句。
群臣叩首之时,神宗已然退出了殿中。
……
神宗是位勤勉的君王。
退朝之后,他便径直回到了御书房之中。
“啪!”
神宗重重的拍在了书案之上。
御书房中伺候的几位太监宫女,吓得慌张跪在了地上。
“你们先退下吧。”
刘洪吩咐了一句。
“陛下,您消消气。”
刘洪在一旁劝慰了一句。
“烈兄前脚刚走,这个温仲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掺合储君之争,真是太让孤失望了。
朝堂之中,竟然无一人出声反对,宰辅的威势还真是大。”
神宗说到此处之时,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去把大皇子唤来。”
“是,陛下。”
刘洪躬身退了出去。
不多时,大皇子黄皓甲匆匆赶来。
刘洪将御书房的门给掩上了,守在门外。
“父皇。”
黄皓甲来到御书房便是一礼。
“不知父皇因何事将孩儿唤来?”
听到大皇子如此发问,神宗面皮冰冷。
“你最近在府中忙些什么?”
“孩儿在府中多是读书练武,不敢有所懈怠。”
黄皓甲恭敬回答。
“如今朝中风雨欲来,你躲在府中还真是自在。”
神宗说话之时虽然语气平淡,但是话里话外尽是在挑刺。
大皇子黄皓甲心中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为何上来劈头盖脸就是训斥。
“孩儿愿为父皇分忧。”
方才来得匆忙,黄皓甲并未向刘洪询问。
看到父皇如此懊恼,想必是朝中事物让他烦心。
神宗的手指轻点桌案上的奏折。
“你看一眼这个折子。”
说完便将那本奏折甩给了黄皓甲。
大皇子将那折子小心翼翼的翻开,开头便有“变法”二字,这让黄皓甲心中一惊。
而后他细细往下读。
良久,他面色凝重,将那本奏折缓缓合上。
这正是温仲呈上来的那本奏折。
“如何?”
神宗坐在桌案后面,闭目养神,他微微抬眼,看到大皇子已经合上了奏折。
黄皓甲深思片刻。
“变法之事,太过重大。
历朝变法皆会有所动荡,不可轻易行变法之事。
这奏折之上的裁兵法和置将法,更像是为了削弱镇国公兵权所列,并不可取。
兵者,战事也。
军士一心,方可一往无前。
镇国公便是军心所在。
若是兵不识将,将不认兵,则军心涣散。
军心散,则无法所向披靡。
儿臣认为,这变法之事,需要慎重。”
听到大皇子如此说,神宗慢慢睁开了双目。
自己的这个儿子,倒是也算有些见解。
“这哪里是什么变法。
这分明是你那五弟,联合宰辅温仲,在向孤施压。
镇国公刚离开,他们就开始图谋这储君之位了。”
经神宗这么一点拨,黄皓甲便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储君之争,牵扯他和五皇子,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朝臣成群结党,是为大忌。
虽然宰辅温仲不算是佞臣,可是他对于权势看的太重了。
今日他在朝堂之上提出变法之事,朝堂之上竟没有大臣出言反驳一句。
权势太大了,他的心性也变了。”
神宗像是在对大皇子诉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也别憋在府中了,日后上朝吧。”
“是,父皇。”
大皇子心中心绪万千,在揣摩父皇话中含义。
“如今朝堂之上没有可用之人,若是有事需找人商议。
可去询问安儿。”
神宗如是说道。
“安儿?”
“嗯。安儿素有谋略,你能得他相助,于你是天大的益事。”
“儿臣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