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悠悠道出:“老夫儒道圣人董守仁。”
此言一出,沈辰安面色惊变。
“您是世间最后一位儒道圣人?”
“然也。
也是,这世间最后一位圣人。”
董守仁叹息一声。
“小子沈辰安,叩拜董圣人。”
沈辰安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董守仁微微一笑。
“你这一礼,我便受之。
起身吧。”
沈辰安心中似有无数问题想问。
“董圣人何故栖身于此?
小子还想请教。
世间诸道已然万千岁月,不曾有圣人降世,董圣人可知是何缘故?”
董守仁目光深沉,缓缓开口。
“我便与你细述一番吧。”
沈辰安躬身一礼,沉默不语,等待着董圣人继续往下说。
“世间诸道,自古是一圣陨灭,便有一圣问世。
无论何道,皆传承一颗圣人之心。
此心可助同道后辈,奠定大道根基,晋升圣境。
这便是薪火相传的传承。
在那个时代,诸道兴隆,群星璀璨,各有圣人当世。
每隔百年,各道圣人皆会齐聚星月海。
在星月海最深处,有一块亘古天道石。
诸道圣人,便会以自身神通,问道天道石。
修行最高深之圣人,便会为自身之道夺得天地气运。
得气运之道,百年之中,门下天骄辈出。
每当其道天骄子弟,有大感悟之时,苍穹之上,便会有天道之物所证。
儒道天道之物,便是天地文钟。
所以儒道每每有文气通天之作,天地文钟便会显现而鸣,文气光柱也会直通云端。
其余诸道也各有天道之物。
只是最后一次诸圣问道,是儒道圣人胜出。
我为圣时,恰逢又一个百年问道之期。
那一次问道,我晚至了一个时辰。
当我匆匆赶至星月海问道石处,只看到了其余圣人的尸首。
看到这一幕的我,心中惊骇。
我此生从未像那一日如此恐慌过。
超品境界的圣人,便是世间最强的存在。
那一日,我被未知的恐惧所笼罩。
不知是何人竟有这等神通,尽诛当世最强者。
万幸,那几位圣人的尸首之上,圣心还在闪烁光华。
我以密法,将那几颗圣心封印在星月海问道石附近。
那七颗圣心,分属:武圣、道圣、佛圣、巫圣、蛊圣、术圣、妖圣。
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世间圣人香火,不可断。
当我封印好七颗圣心之后,回到问道石处。
突然一道天地威压自苍穹之上,降落世间。
我体内血脉翻涌,只觉世间有一只大手,用力在挤压于我。
那是一种我无法探知的力量,似乎在长久压制世间气机。
应是不属于这世间的。
我强行遁逃,最后到了弟子跟前。
还不等我交代几句,我的身躯再也无法承受这股威压,受了不可逆转之重伤。
在濒死之际,我便隐匿在了七重楼之中,沉睡不醒,自我封印。
七重楼中的世界,和外面迥异,可遮蔽天机。
也是因为长眠封印,我才得以苟活至今。
我与七重楼快要融为一体。
若不是你七首文气通天之诗的蕴养,我也无法复苏。”
董圣人之言,让沈辰安瞠目结舌。
怪不得万载岁月,再无圣人问世。
断了传承是其一。
其二则是有一股莫名的威压,在刻意压制此方世界修行者的修为。
“是有天外之力,在打压此方世界?”
沈辰安有些难以置信。
董守仁长叹唏嘘。
“许是吧。”
旋即,他认真的看着沈辰安的眼睛。
“你为何修习儒道?”
沈辰安毫不迟疑的开口。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他的问心之言。
他修习儒道,也是如此恪守。
人之一生,有无数种活法。
沈辰安总觉得他之所以穿越至此方世界,冥冥之中,总有一种宿命。
他可以纨绔一世,浪荡一生。
那种活法很容易。
但是,他不想如此。
前世,他庸庸碌碌的活着。
此生,他想活得有意义一些。
董守仁看着沈辰安,一时难以回神。
“此是你处世恪言?”
“此四句,是小子修儒之追求。”
董守仁缓缓颔首。
“愿你保持本心。”
而后,他继续说道。
“今日,你我相见,想必是天命如此。
你可愿担负世间大义,去探寻谜团背后的答案?
又可愿,续上这世间圣人传承?
此事有性命之忧,不得勉强。
若是你就此出去,凭你资质,也可成为世间强者,逍遥一生。
若是你愿去探寻这一切背后的答案,也许你会死在寻找答案的路上;也许真的让你侥幸寻得了答案。
无论你如何选,都是你的答案。
没有对错之分。”
沈辰安思量片刻。
“我愿意去寻找谜团背后的答案。
我也愿意,续起世间圣人传承。
世间不缺我一个浪荡肆意的权贵子弟,也不缺一个逍遥快活的儒道半圣。
我愿以此身性命,为天下修行者证道。”
沈辰安的目光很是坚定。
他已然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只是那一次,他死得卑微如蝼蚁。
这一次,纵使死,他也想轰轰烈烈。
董守仁面露欣然之色。
“敢为天下先,无损我儒道之人本色。
你当记住今日之言。”
“小子必铭记于心。”
沈辰安如是说道。
“那我便以此心,为你奠定圣人根基。”
董守仁言罢,神色决然。
而后他身绕金色文气,开膛剖心。
董守仁自切口处,取出一颗跃然跳动的心脏。
其上并无血污,而是金光灿灿,绽开璀璨光华。
“此心传自初代儒道圣人,流转无尽岁月。
种植于身,可并生于天生之心。
二心一用,契合为一。
今日便传承于你。”
还不等沈辰安有所反应,董守仁指尖一点,一抹儒道气机,将沈辰安胸膛隔开。
但是他不觉疼痛,亦不见鲜血流出。
儒道圣心飘忽朝自己飞来,和自己那颗跳动的心脏,融合为一。
而后伤口金光闪烁,恢复如初。
沈辰安只觉念头比先前更为通达,感知也远胜之前。
“怀圣人之心者,必入圣人之境。
先前便是圣心吊着我一口生机。
此后,我便和这七重楼融合为一,永眠楼中。
你便替我,替世间修行者,去寻个答案吧。”
董守仁的身形,渐渐黯淡,宛若灵体,而后化成光芒点点,散入白色光华之中。
沈辰安面色黯然,深行大礼。
“小子恭送董圣人。”
七重楼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这便是说明,八个时辰的时限,已然到了。
七重楼门窗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