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捧着缘觉舍利,匆匆来到大雄宝殿处。
金心方丈此时正在说经解难,看到小沙弥急急而来,便先止住声音。
“方丈,方才火化那具狐身时,炼出一颗舍利。”
小沙弥口中禀报,立即引得场中之人啧啧称奇。
金心方丈亦是略感意外。
“虽然修得野狐禅,但也凝出一颗佛心,难得。
供奉寺中吧。”
“是,方丈。”
小沙弥应声退下,不敢再打搅方丈讲经。
寺中一名大德,也随即走了出去,操持此事。
法华寺监寺行济大师,观了一眼时辰,口中又是一句提醒。
“距答疑解难结束,还有一刻钟。”
在场之人也暂时收起心中惊异,示意问疑。
沈辰安经历七日水陆道场,又听闻了一日金心方丈讲经。
他心中有所感悟。
他犹豫片刻,还是举起手来。
他身边几人也是诧异。
“安哥,你这是?”
姜猛挠挠头,一脸不解的看着沈辰安问出一句。
此处佛家道场,安哥修儒道,如此可是将姜猛搞糊涂了。
戒嗔、戒痴、戒妒三人,以及梧桐、朱冬、楚弃疾也皆是不明所以。
端坐石台之上的金心方丈,看到寺中僧众之中,有一位少年举手问疑,他倒是生起几分兴趣。
“你欲问何疑难?”
金心方丈看向沈辰安说道。
沈辰安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晚辈自景国来,名沈辰安。
虽未修佛道,但是听闻金心方丈讲经说法,亦是感悟颇深。
晚辈心中有一疑问,不知可问否?”
沈辰安言罢,顿时吸引不少场中视线。
金心方丈笑笑。
“可是景国儒道孟半圣那位亲传弟子?”
沈辰安之名在七国之中,几乎算是人尽皆知。
金心方丈也自是听过的。
沈辰安躬身一礼。
“正是晚辈。”
道场之中变得些许骚动。
众僧人善信皆是在议论沈辰安身份。
“你且问问,老衲也不知能否答你。”
金心方丈目光和蔼的看着沈辰安。
“多谢方丈。
晚辈今日听闻方丈讲经,也是颇有所得。
先前那缘觉和尚,修得野狐禅。
方丈您言:大修行之人,不可脱离因果,只是堪破因果,顺应因果,不被因果所迷惑。
晚辈想问,修行之人如何堪破因果?”
沈辰安虔心请教。
金心方丈笑而不语,伸出手指。
向上指指天,向下又指指地。
沈辰安见之,苦思冥想而不可得。
“晚辈愚笨,还请方丈明示。”
沈辰安恭敬施礼。
金心方丈悠悠说出七字。
“云在青山水在瓶。”
在场僧弥善众,也是在思考这七字何解。
沈辰安闻言,顿觉心性通达有所感。
云飘天外,水在瓶中,一切皆是自然之事。
因果也是自然之事。
之所以可见云在天,水在瓶,便是因为目之所及。
因果非目之所及之事,而需以心观之。
心覆沙尘,则不可见因果。
心如明镜,便可知自身因果。
善因结善果,恶因结恶果,因果便在心中。
沈辰安文心波动,其文气溢出体外,金光大耀,场中之人皆惊叹。
片刻之间,文气金光收敛,沈辰安入儒道四品君子境,只觉体内文气浩瀚如江河。
他人观之,沈辰安气质升华,视之如谪仙。
沈辰安身边几人更是惊愕不已,这修为精进的速度,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十几岁年纪,便已入儒道四品君子境,此事闻所未闻,亘古未有。
沈辰安恍然明悟,而后睁开双眸,朝金心方丈深行大礼。
“多谢金心方丈点拨。”
金心方丈也是暗自心惊,这位孟半圣的亲传弟子,真是资质卓然。
“方才有何感悟?”
金心方丈笑吟吟问道。
“晚辈悟得四字。”
沈辰安开口回应。
“是哪四字?”
金心方丈继续发问。
“明心见性。”
沈辰安缓缓道出。
金心方丈爽朗而笑。
“妙哉。
此为我佛家禅理,你却以儒心悟之。
大善。”
在场之人无不是震惊看向沈辰安。
将佛理与儒言,糅合为一,悟出道理,非天纵之才不可为。
“晚辈必将金心方丈点拨之恩,铭记心中。”
沈辰安恭敬再拜。
他本非佛道中人,金心方丈完全可以不会理会他,亦或是,随意找番道理搪塞。
但金心方丈身有大德,点拨之时,并未藏私。
所以才促使沈辰安得大感悟,而后破境。
“无需感念。
凡事皆有因果。
你出现在此,老衲开口解疑,皆在因果之中。
顺其自然而已。”
金心方丈仍是一脸慈眉善目模样。
日头落入云后,渐落西山,彩云飘摇万里。
法华寺监寺行济大师,看了一眼天色,口中道出:“答疑解难,至此终止。”
众僧人心中陆续起身,有不少人沉浸在刚才震惊之中,不时回望沈辰安所在方向。
金心方丈及一众高僧,也自高台处退去。
沈辰安朝金心方丈所去之处,又是深行一礼。
戒嗔、戒痴、戒妒,以及梧桐、朱冬、姜猛、楚弃疾七人,立即围到了沈辰安身边。
梧桐双目明亮如星,开口赞叹。
“世子,你真是太厉害了。”
其余几人,也尽是赞叹不止。
“他娘的,十几岁的四品境强者,我他娘的从没听说过。”
戒嗔感叹不已。
“安哥是天上文星转世,自是无人能及。”
姜猛啧啧说道,比他自己破境都要开心。
“安哥,你都四品君子境了,我不过是八品修身境而已,真是难以望之项背。”
楚弃疾满是艳羡之色。
“你和安哥比,不得气死。
你先追上我再说吧。”
姜猛搭着楚弃疾肩膀,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势的嘴脸。
楚弃疾虽然看不惯姜猛嘚瑟,但却是无言以对,只能无奈叹息一声。
“走,吃酒去。”
沈辰安笑意盈盈看着身边几人,大手一挥说道。
“对。
他娘的,吃酒去。
这几天不能吃酒肉,可真是他娘的将我憋坏了。”
戒嗔附和一声。
一行人便欢呼雀跃,下了天目山去。
日头终是落了山,远处天际是无边的火烧云,柔和的红色似是绵软的红缎披盖。
天色半明半暗,永安城灯烛陆续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