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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群芳楼胭脂

    门板之上那青年之状,与曹同知之子无二。

    皆是奄奄一息。

    透过其肌肤,可看到湛蓝骨骼。

    围观之人,皆是好奇张望,议论之声不停。

    那老者仍是不起,连连跪拜乞怜。

    “我们家世代务农,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人。

    没想到,却成了这般模样。

    我也找过我们乡里草诡婆,可她也没有法子。

    也说让我去找蛊师。

    可是我哪里认得什么蛊师哟。”

    老者模样,使得围观者闻之生悲。

    跪在一旁的少年,也是口中帮腔。

    “先生,救救我哥吧。

    我哥是我们一家的希望。

    他读书极好。

    有朝一日,定会光宗耀祖。”

    长衫中年人口中摇头叹息。

    为医者,眼见病人受苦难,却是无力能医。

    如此心情,最是难受。

    可世间之疾,百万千。

    所学医术,医二三,已是万幸。

    世间也不仅只有病疾。

    为医,难。

    医者仁心,更难。

    叶卿、裴汐、沈辰安几人见此情形,便不由走上前去。

    屋中几人,以及围观者视线,全都投在七人身上。

    “他所中蛊虫,名为蓝腰。

    已然无救了。”

    叶卿打量着躺在门板之上的男子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尽皆哗然。

    长衫中年男子,自有见识,闻听此言,便知七人不凡。

    “在下杏林医馆医者林春生。

    不知几位可是蛊师?”

    他行之一礼。

    叶卿点头称是。

    林春生见叶卿点头,他便俯下身去对身前老者说道。

    “我救不了令郎。

    能救者,唯有蛊师。

    若是连蛊师都言无法可救,怕是……”

    他并未继续说下去。

    结果却是不言自明。

    老汉以手为支,将跪姿调整方向。

    他对着叶卿叩拜。

    额头几乎见血。

    庄稼人没有什么珍贵之物,唯有一双膝盖,可表心意。

    他们跪天,跪地,跪君王,跪朝官,跪有能力救他们的人。

    沈辰安使个眼色。

    朱冬便立即将老汉搀起。

    老汉还想再拜,可奈何自朱冬手中挣脱不得。

    楚弃疾也上前,将一旁少年搀扶起身。

    “蛊师大人,此子当真无救了吗?”

    杏林医馆医者林春生,看老者模样,于心不忍,便帮其开口,向叶卿再次确认。

    叶卿摇摇头。

    “没救了。”

    叶卿如此说完,老汉,少年,以及躺在门板之上的青年,皆面如死灰。

    杏林医馆医者林春生,长叹一声,闭口不言。

    “我出手帮其引出蛊虫,却是可以延续他几日性命。”

    闻听叶卿之言,老汉眸中闪过一丝神采,而后又迅速黯淡。

    本指着这大儿子,光耀门楣。

    终是等不到那一日了。

    延续的是几日性命,亦是几日的哀伤。

    似是悲伤极致,老汉苦笑一声。

    “能多活几日,便多活几日。”

    庄稼遇到大灾之年,颗粒无收之时,他们也时常这样安慰自己。

    他看向叶卿,口中哀求。

    “求求蛊师大人出手,让他多活几天吧。”

    叶卿走到木板旁边。

    她蹲下身去,伸出如玉秀指,与虻虫有几分神似的蛊虫,飞落其上。

    而后蛊虫挥动几下双翼,便落在青年额间。

    沈辰安也上前去,适时开口。

    “此蛊多为口舌之交所得。

    你近来可曾与女子交合?

    若不出意外,那女子便是以蛊害你之人。”

    青年额间那只蛊虫,也并未将尾针刺入其头骨之中,似是也在等待青年回话。

    门板之上的青年,本就脸色惨白。

    听闻沈辰安之言,又苍白几分,如纸。

    随即他眸光闪烁,情绪变化。

    他口中喃喃。

    “不可能,不可能……”

    观其神态,沈辰安便知这青年心中,已然想出了那人。

    老汉十分不解。

    “我这大儿子,还未曾娶亲。

    怎么会因为男女之事,被人下了蛊呢。”

    沈辰安并未回应老汉之言,他俯下身去,盯着门板之上的青年。

    “如今广平城中,蛊虫害人之事频发。

    你说出那人性命踪迹。

    我们也好前去除害。”

    青年神色之中很是纠结,他余光看向老汉,眸中顾虑之色更重。

    “我……”

    他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看他再不言语。

    沈辰安看向身后裴汐。

    裴汐心领神会。

    应心虫自她掌中,便飞入青年半张的口中,粹不及防。

    与此同时,叶卿的那只蛊虫,也开始有所动作,尾针直刺入青年额间骨中。

    不多时,其体内蓝腰便被带出体外。

    蓝腰如线,缓缓飘落。

    叶卿指尖飞出一道气焰,便再无蓝腰痕迹。

    杏林医馆中人,以及一众围观者,皆为之惊异。

    沈辰安也便开始询问青年问题。

    “与你交合者,何人?”

    青年脸色沉凝,却不开口。

    他心口处自有声音传出,与其无异。

    “是群芳楼的胭脂姑娘。

    曾有好友在群芳楼设宴款待,我便是在那时见的胭脂姑娘。

    那次她只是坐在我身边陪酒,我二人并未发生什么。

    可自那次之后,我思之如狂,满脑尽是她的身影。

    连书都不进去了。

    为了见她,我便找了个私塾先生的兼职。

    终于凑够了银钱见她。

    见到胭脂姑娘,我便表明了心意。

    她亦是对我多有好感。

    于是我二人,便有了一日鱼水之欢。”

    青年面色难看,他挣扎着,想要将入他体内的应心虫吐出,可终是徒劳。

    应心虫不再发出声音,青年仰面仿若解脱一般。

    他所言句句,皆是寒了老父亲的心。

    一众围观者,更是纷纷指点议论。

    清贫之家的学子,不知好生向学,却是出入风尘之地寻欢。

    如此之行,必受人指摘。

    老汉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儿子。

    这个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此时却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少年人看哥哥的眼神之中,亦满是失望。

    世上从不公平,有些事贫寒之家沾染不得。

    青年此刻似是也有所醒悟。

    两行清泪,流入他鬓角之中。

    应心虫自他鼻腔之中飞出,飞回裴汐身边,隐匿了踪迹。

    “书生向学,不可为外物所扰,方才有所精进。

    砥砺之心,不可为红尘所乱,才可愈有弥坚。”

    青年人读书人的身份,使得沈辰安不由慨叹两句。

    青年人似是有所明悟,可为时已晚。

    沈辰安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身边几人,也一同跟出。

    既然知晓何人恃蛊为凶,他们自当前去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