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齐通立于公堂之前焦灼等待。
领他进来的衙役,去后院禀报去了。
此时公堂之前,只站着他一人。
许是心中有些紧张,他不自觉的搓了搓手。
寻常百姓很少来公堂之中,对此处有种天然的敬畏之心。
仅是站立堂前,他心中便感觉有些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不多时,几声脚步声响起。
领他入堂的那位衙役,自后院走了出来。
身后还跟着八人。
几人还未来至身前,木匠齐通深行大礼。
几人来至身前,衙役出言介绍。
“这位是知县张大人。
旁边这七位皆是县中贵客。”
木匠齐通抬眼观瞧,口中称敬。
“小人齐通,是县中木匠。
见过几位大人。”
张知县率先开口。
“齐通,你家中是有孕妇即将生产?”
齐通躬身回话。
“小人之妻,即将生产。
依产婆之言,距离临盆之期,不出三日。”
池原城知县张旭点点头。
“既是如此。
我便请县中这几位贵客,去你家中,护你妻子生产。
能得这几位贵客相助,可是你天大福分。”
齐通听闻如此说,姿态愈发恭敬。
他虽方才未敢过多打量,但是也能看出张知县身旁几人,仪容姿态不俗。
虽不知几人身份,但他也能看出这七人绝非是寻常衙役兵丁。
想到此处,他心安几分。
“小人多谢几位大人。
有劳几位大人了。”
木匠齐通边说边欲行叩拜大礼。
沈辰安上前一步,将其搀起。
“不必多礼。
事不宜迟,现在便动身去你家中吧。”
生产之期只是预估,早几日,晚几日,也无法说准。
几人辞别张知县,便往齐木匠家中而去。
……
池原城前后有两座高山,因山势遮挡,天色要暗得早一些。
刚过申时,城中天色便暗了下去。
日头藏在山后,投下泛着寒青色的阴影。
叶卿、裴汐、沈辰安几人至齐木匠家中之时,天色已沉沉似夜。
七人至齐木匠家中,其妻丁氏托着大肚子出来相迎。
还要操持着给几人准备晚饭。
沈辰安七人见她有孕在身,即将临盆,哪里会让她多行忙碌。
沈辰安吩咐一声,朱冬便出齐家,去买些吃食酒水。
几人正在院中说话,便听到西屋之中有咳嗽声传出。
“屋中是有病患?”
沈辰安听闻声响,询问一句。
木匠齐通,口中叹息。
“家中老父,卧病在床。
请人看过,说是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
沈辰安看出齐木匠家中日子并不好过,有心相帮。
“我略通医术。
不知能否探查一眼令尊病疾?”
齐通闻听此言,喜出望外。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齐木匠连连说道。
沈辰安几人便随同木匠齐通,入了西屋之中。
屋中陈设极其简单,唯一桌一椅一榻而已。
床榻之上,卧有一位老者。
许是长久不见日光,亦或是病入膏肓。
老者面色白惨,眸中也无多少神采。
“是风疾。
请医者看过,说是无救。”
齐木匠在沈辰安身边说道。
沈辰安点下头,便已来至榻前。
床榻之上的老者,看到沈辰安几人,脸上挂着不解之色,看向自家儿子。
“爹,这些是从衙门之中请来的贵客。
来守护莲儿生产的。
这位公子说他懂得医术,便请进来看看你的病情。”
床榻之上的老者,目光之中流露感激之色。
“感谢诸位前来。”
随即,他又将视线转向沈辰安,无奈摇了摇头。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老汉我没救了。
公子就不必劳神了。”
沈辰安默而不语,手中释出一道气机入齐父体内。
气机在其体内游走。
齐父病状,沈辰安已然了解。
“风邪之气入体,血脉之中多有阻塞不通之处。
使心脉之血无法流通经脉。
可解。”
沈辰安缓缓道出。
叶卿、裴汐、梧桐、姜猛、楚弃疾几人,都知晓沈辰安手段,所以并未惊讶。
齐氏父子和默默站立一旁的丁氏,却是满面惊色。
风疾可算是寻常百姓不治之疾。
面前少年公子最后二字“可解”却是信誓旦旦。
木匠齐通跪拜在地。
“公子,还请救救我父亲。
我愿为公子当牛做马报答。”
其妻丁莲也欲行礼,被梧桐一把拉住。
病榻之上的齐父,眼中亦是泪光莹莹。
他心中已做好死的准备。
昨日才交代儿子齐木匠,伐棵大树,帮他打口棺材。
等他眼睛一闭,他便不用再受苦了。
儿子儿媳也不用再受他拖累。
没想到,今日贵客登门,却说风疾可解。
使得屋内齐家三人心绪皆是难平。
风疾之症,便是心血管疾病。
治疗此疾,于沈辰安而言,不过是顺手之事,并无难处。
沈辰安一手点在齐父心脏之处,释出一道柔缓气机,帮其疏通血脉。
气机流过四肢百骸,血脉之中阻塞之处消解。
齐父顿觉顽疾全消。
沈辰安收回手。
“站起来试试。”
齐父于床榻之上缓缓起身,有些难以置信的坐起,而后又轻轻脚尖点地,最后双脚完全落于地面之上。
久违的站立感觉,使齐父不由留下两行浊泪。
他看着面前俊逸神姿的少年,纳头便拜。
“无需多礼,顺手之劳。
只是你多年卧床,元气有所损伤,还需调整些时日。”
随即,沈辰安又开口问出一句。
“家中可有笔墨,我写副方子。”
“有,有。”
木匠齐通还沉浸在父亲康复的欣喜之中,听沈辰安问话,赶忙回应。
木匠必不可少的一物便是墨斗。
雕刻纹饰,也需笔画纸拓。
所以家中备有笔墨。
齐木匠急急将纸笔取来,在桌上摆下。
沈辰安走上前去,飞走龙蛇,挥洒而就。
“梧桐,依此方,去抓药。”
梧桐应声而行,捧纸出门。
齐家三人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沈辰安却是摆摆手,只言是顺手为之,示意他们不必放在心上。
在齐家人心中,这却是天大的恩情。
一瓢水,于龙象而言,与一滴水无异。
同样一瓢水,于蚊蚁而言,却是一片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