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白秋之言,叶卿、裴汐、沈辰安几人自是多有不舍。
可眼下又别无他法。
白秋心意已决,眉目带起笑意,只是底色多为凄凉。
她看着七人,抿抿嘴唇。
“听人说,天水城中,有处酒家名为听海楼。
其中有美酒,唤之晚来秋。
只是,一直不得机会品尝。
今日,你们来此,本应有酒的。
你们能帮我带些来此吗?
我们应当饮上几杯。
就当我送送你们。
亦或者,你们送送我。”
白秋是看着叶卿、裴汐、沈辰安几人说的。
可七人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今日好友重逢,岂能少酒。”
沈辰安转头看向朱冬吩咐一声。
朱冬便踏岩壁而上。
身影消失在几人视线之中。
蛊圣山便在天水城外,十几年时间,白秋有无数机会可以品尝晚来秋。
只是无对饮之人,无论何酒,皆是没有滋味。
几人在呼啸山风之中,不改颜色,谈谈旧事,聊聊近事。
一个时辰之后,朱冬拎着两大坛酒归来,怀中还揣着几只酒碗。
几人将各自碗捧于手中,甘洌酒水倒上。
八只酒碗,碰在一起,溅起细密酒花。
以几两山风下酒,八人便一饮而尽。
酒名晚来秋,入口绵柔,入腹有清凉回味,算得好酒。
几人谈聊许久,仍是未有尽兴。
可是两坛酒,却已见了底。
白秋一笑嫣然。
“去吧。
将秘辛告知天下人,她才能收手。
不然,临海国中还会死更多的人。
前些时日,听偶尔来此的师妹说起。
这段时间,她应是出山去了。
你们早些动身吧。
免得被她回来撞见。”
白秋口中催促几人快些动身。
叶卿、裴汐、沈辰安几人也知兹事体大,此处不可久留。
“这晚来秋,虽也算得美酒。
可比起安宁居的无忧酒来,却是差之千里。”
白秋口中笑言,似是不想使得离别气氛太过沉重。
可她终究是个性子冷的人,说不出玩笑话。
反而使得几人心中难受。
“走吧。
会有再相逢的时候。”
白秋摆摆手,朝几人说道。
几人郑重道别一声,便沿峭壁而上。
转过头去时,叶卿、裴汐两人眼圈发红,其中有晶莹闪烁。
她们是蛊道天骄,可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女子。
几人皆是不敢回头。
怕看到将白秋一人落在此处,心中更是难受。
白秋目送七人身影消失在山峰之上,她嘴角却是一直带着笑意。
直至再也看不到几人,白秋口中喃喃。
“此酒入喉,终是有些呛人。”
她的声音消散在劲烈山风之中。
……
叶卿、裴汐、沈辰安几人沿原路回返。
出了蛊圣山,回至天水城中。
叶卿、裴汐二人需回宗族宗门,回禀有关半圣方华之事。
不得不同沈辰安道别一声。
沈辰安向他二人言,自己也打算回景国去。
几人便在天水城中分别。
叶卿、裴汐二人离去,便又只剩下沈辰安五人。
……
沈辰安、梧桐、朱冬、姜猛、楚弃疾五人穿行在天水城中,与周遭喧闹场景,形成鲜明对照。
城中有风拂过,吹来海水咸腥之气。
此风为东风,便是说有海在城东。
天水城四方城池,有四道城门。
先前几人入城,是自南门而入。
而后去蛊圣山,是自北门而出。
既是海在城东,沈辰安心中动起念头。
“去城东海边看看吧。”
沈辰安提议说道。
梧桐、朱冬、姜猛、楚弃疾自是没有意见。
一行五人便缓缓向城东而去。
快走至东门之时,沈辰安便看到了听海楼所在。
若是往日,他兴许会有兴致进去,饮上几杯。
可是一看到听海楼,便使得他想起,方才在乱风崖,几人与白秋同饮之时的情形。
不禁叹息一声。
自己终究还是太弱了。
听见沈辰安叹息,一旁楚弃疾心性聪慧,自是知晓安哥这是睹物感怀。
“安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蛊道半圣方华之事,为我们力所不及。”
他有心宽慰沈辰安两句。
却又是引得沈辰安一声叹息。
“君子不立危墙。
圣人当仁不让。”
若他有圣人之力,何惧半圣境界。
楚弃疾面色一怔,他看向沈辰安的目光之中,不禁流露钦佩之色。
君子不立危墙,圣人当仁不让。
他将安哥此话,铭记心中。
一行五人,出了天水城东城门,又向前行了一段距离。
一片汪洋现于几人面前。
五人立于海岸,连心胸似也变得旷达。
一望无际的湛蓝,充斥几人双目。
清冷海风拂面,使人神清目明。
沈辰安望向大海深处,双眸微眯,心有思量。
“安哥,你在看什么?”
姜猛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循着沈辰安的视线看去,那里是水天交接的地平线,别无他物。
而安哥已然观望了一刻钟。
“没什么。
回去吧。
也是时候回景国去了。”
沈辰安口中回应姜猛的问询,心中却是想着另外的事。
面前这片海,便为星月海。
这边只是浅海区域。
在星月海的深处,有他要去探寻的秘密。
总有一日,他要飞过星月海,至海域深处,找到天地问道石,拨开世间的迷雾。
日暮西垂,晚霞极尽绚烂,好似仙子着盛装。
红日如火,缓缓摇落。
天上晚霞红日,倒映海面之上,便成平分秋色的画卷。
渔舟唱晚,水鸟鸣啾,点缀海天之间。
沈辰安、梧桐、朱冬、姜猛、楚弃疾沿海岸线行走。
在水天一色之间,有几只木盆随波漂来。
其上有婴孩啼哭之声。
将五人思绪,自画卷拉回人间。
五人止住脚步,看着那些木盆飘摇。
自海漂子被父母放置木盆,弃之海中之时,他们此生命运,便如这海上波涛动荡。
海岸边的人,见海漂子随波而来,皆是习以为常,并无大惊小怪。
有些人等在岸边,将那些海漂子捞了去,不知是育养还是抱去何处。
只是那些婴孩今后人生,始于那些将他们捞上岸的人。
沈辰安不免想起他的三师姐蓝冰心,以及不久前分别的白秋。
她们命运的改变,便是始于蛊道半圣方华抱养她们之时。
“是时候回去了。”
沈辰安口中道出一声。
见不得人间疾苦,却无救世之能,他于心不忍再看。
一行五人踩着晚霞辉光,便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