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安、梧桐、朱冬、姜猛、楚弃疾五人,一路北上,向景国方向而去。
在将要出临海国时,五人在一处边塞小城之中歇脚。
却是听到街上往来行人,皆在谈论蛊道半圣方华,与乌蛊盟之事。
一行五人也是于路人口中得知,乌蛊盟黑蛊师皆不敢再露面,临海国中也再少有黑蛊师为害之事。
此事在临海国中闹得沸沸扬扬。
只是不知,此次临海国的安宁,能维持多久。
沈辰安五人倒也不再多忧,回景国京都而去。
……
一路走走停停,行二十几日,终至景国京都境内。
街上熙熙攘攘,人群往来,一片繁华景象。
五人踏在京都的土地之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心安。
无论他乡如何,终是难比故乡。
一行五人准备先去书院一趟,而后再各自回家去看望。
还未至明德书院,便见前方人头攒动。
观穿着,皆为儒者长衫。
且愈是往前,人群愈是拥挤。
沈辰安五人初回返,见此情形却是不解。
便向前方一人请教。
“这位公子,不知明德书院之中,发生何事,为何全聚于此?”
那青年侧转身来,打量一眼。
“你们是初来乍到吧?
儒道孟半圣在明德公讲三日。
天下儒者,皆可来此听讲。
明德书院之中,人满为患,已经无可立足之处。
今日为最后一日。
你们来得太晚了些。”
听闻青年之言,几人方才明了。
正说话间,便听闻有圣贤之音响彻,是孟半圣之音以气机散出。
细听去,在讲解先贤经义。
乱哄哄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安哥,走,咱们进去听讲。
这里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姜猛扬扬下巴对沈辰安说道。
如此盛况,外人没有位置,书院子弟定会在台下有一席之位。
沈辰安看看前面密不透风的人墙,不禁面露苦涩。
姜猛面对人潮,倒是不以为意。
“安哥,你们跟在我后面。”
姜猛口中道出一声,便于几人之前开路。
他身形壮硕,虎背熊腰,于此处正能派上用武之地。
姜猛就像是一艘巨船,于海浪之中推开波澜。
沈辰安四人便跟在姜猛身后,一路前行。
虽然姜猛举动,引得诸多诸多儒生指责。
可他面皮比城墙还要厚,倒是一点都不在意。
沈辰安四人跟在其后,只能连连称歉。
如此,一行五人便直入明德书院。
书院之中有处露天讲文台,背有山石雅木,侧有绿水围绕。
儒道半圣孟庄,正端坐文台之上。
身前有沉木书桌一张,上有一炉香烟袅袅,一盏茗茶幽幽,另有先贤书卷几本,再无他物。
儒道半圣孟庄,在讲述先贤经典,其中亦有自身感悟见解。
台下竹席排列,明德书院师生,皆按次序座位,正襟危坐,如痴如醉。
四周空出一段距离,围满特来明德听讲的儒生。
一直蔓延至书院之外。
眼见讲文台下靠后位置,还有几张竹席空出。
姜猛便朝沈辰安、楚弃疾使个眼色。
二人心领神会。
姜猛、沈辰安、楚弃疾三人,便轻手轻脚入竹席之上落座。
讲文台上孟半圣,自是将此情形尽收眼底,他嘴角泛起微微笑意,但是口中讲述未歇。
沈辰安坐于竹席之上,心中也顿觉安定,生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似是千帆过尽,走出凡尘。
心中有明悟酝酿。
耳边闻圣贤之道。
沈辰安闭起双眸,仔细感悟本心。
战西陵、行大苍、走北荒、去云武、历南鹘、经临海,一路颠沛之心,蓦然落定。
终归是有收获,可心境似是难以明说。
师父曾言,行红尘之中,历凡尘之事,可验证书中道理,斩心中桎梏。
心中是否已然斩去了桎梏,沈辰安却是不知。
只是一路走来,见了太多事,听了些书中不曾听过的道理。
目的固然重要。
可是一路之行,也算得一种所得。
沈辰安心中感悟,却是未听进自家师父讲述的先贤经义。
他未睁双眸,不知时辰流过。
天色已然暮迟。
三人落座竹席之时,还是日上三竿,现却已是霞光遍洒。
儒道半圣孟庄讲学之音,戛然而止。
他合住桌上书卷。
台下学子儒生皆意犹未尽,躬身行礼。
沈辰安却仍是未从感悟之中清醒,端坐竹席之上。
孟半圣口中不言,笑吟吟看着沈辰安方向。
众人起身,不知孟半圣观望何人,遂循他视线看去。
明德书院师生,看到沈辰安身影,皆是有些诧异,不知其与姜猛、楚弃疾三人何时归来。
旁听儒生之中,已有不少人认出沈辰安来,掀起阵阵议论之声。
有二人身影,自一旁屋顶飞来。
是古今和蓝冰心二人。
文攸站在屋顶之上,看向沈辰安方向,默默沿着搭在屋檐之上的木梯,爬了下去。
古今和蓝冰心飞至自家师父身旁。
“师父,小师弟这是怎么了?”
古今有些不解。
“许是心中有所悟。”
孟半圣笑吟吟说道。
古今听闻师父如此说,便缄口不言,站立一旁。
蓝冰心亦是不言,美目之中却是关切。
其余之人,眼见孟半圣如此态度,更是不敢高声言语,只能小声议论。
又过两刻钟,沈辰安缓缓睁开双目。
顿时无数视线投射。
沈辰安如大梦初醒,有些不明所以,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讲文已止,日落西山。
“徒儿,有何感悟?”
孟半圣于讲文台上,问出一句。
场中顿时肃静。
在场之人,皆是转头看向沈辰安。
沈辰安心有所感,字字道出。
“心即理。”
三字言罢,风云翻涌,天地文钟显现云端。
天地文钟耀耀其华,在霞光照耀之下,更显璀璨。
天地文钟鸣响两声。
目睹之人,无不动容。
三字之威,便可召天地文钟现世,这是何等大才。
儒道半圣孟庄,面露惊喜之色。
其余之人,早已震惊难言。
沈辰安眸光深沉,文气金光直通霄汉。
他方才所悟,便是万事万物都在自己心中,所有的道理也不必向外求,世间一切道理,皆由本心所定义。
道理便在自己心中。
心中所想,便是所认定的道理。
可沈辰安只是停顿片刻,口中又言四字。
“知行合一。”
他周身文气光柱蓦然如擎天之势,引动天地文钟,再次鸣响两声。
所学道理,需实践为证,如此方为所学道理。
若知、行分解,则算不得真正道理。
围观者皆是目瞪口呆。
儒道半圣孟庄,心中也是震动不已。
文钟四响,便为镇国。
景国皆可见此浩浩壮观。
……
镇国公沈烈,立于院中,遥望壮哉文钟。
他心绪难平。
“许是安儿归来了。”
沈烈口中喃喃。
京都宫城之中,神宗黄太极、悬剑司主司海元、观天监监正墨离,三人急至殿前观瞧。
神宗面露喜色。
“定是安儿。”
海元、墨离二人,亦口中称是。
……
沈辰安眸中文气金光闪烁,他停顿片刻,口中又道出三字。
“致良知。”
文气金光再起,仿若凝成黄金柱梁,撑起青天在上。
天地文钟骤涨,仿若危山欲坠。
求得内心之理,而去践行感悟,如此方为致良知。
天地文钟鸣嗡高震,天下之人皆仰首。
六响惊圣。
世人知晓是儒道有通天之文现世,有震古烁今的人物独领风流。
明德书院内外,皆是震惊难表。
儒道半圣孟庄,只觉体内气机翻涌。
虽仍是无法破境,可是也觉有所精进。
其余六国半圣境界,皆有如此之感。
妖族妖皇,亦是双眸凝视天地文钟方向。
文钟六响,奇文惊世,文人之力,为天地增气运。
天下人当感念这份恩情。
无论是镇国公沈烈,或是宫城神宗,亦或是其余六国、无尽荒原,无人不在探查何人引动文钟六响。
明德书院在场之人,皆是心潮澎湃,他们见证了历史。
在场之人多儒士,目光之中尽为热切。
儒道沈辰安,一人便可尽压其余诸道天骄皆俯首。
天地文钟高悬,天地也为之变色。
晚霞投于其上,为其增辉万丈。
良久,文气光柱才缓缓黯淡,消弭空中。
天地文钟亦是渐为透明,与新升月影相映,终散于云间。
儒道半圣孟庄,嘴唇轻颤。
“徒儿,如此三言,何以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