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安、楚弃疾二人来至宫城之中。
神宗在御书房宣见了二人。
听着楚弃疾口中言禀,神宗面色愈发难看。
为君王者,最忌讳官场阴暗事。
无论此事真实与否,皆会在神宗心中扎进一根刺去。
在御书案上,正摆着吏部尚书周行俭呈交的那份《官员考绩升降名录》。
楚弃疾言罢,御书房中一时寂静无声。
神宗望着那份名录,眸中闪烁精光。
帝王之心,不可揣量。
片刻后,神宗才声音低沉开口。
“周行俭执掌吏部多年。
若是此次《官员考绩升降名录》有问题,那先前名录,定也是含糊。
当一只老鼠出现之时,暗中已然鼠患猖獗。”
他抬眼看向沈辰安、楚弃疾二人。
“查。
给孤好好的查。
就由你二人去查吧。
先去砚州查个究竟。
看看只是风声雨点,还是硕鼠盘踞。
今夜,便动身前往。
酌情处置便是。
你二人行事,孤放心。”
“是,陛下。”
沈辰安、楚弃疾二人,躬拜之后,便出了宫城。
……
“安哥,砚州路远。
此去要耽误些时日。
不知到时,是否有何变数。”
一出宫城,楚弃疾略有担忧言道。
沈辰安口中笑笑。
“今夜,便可至砚州。”
话音未落,沈辰安便释出一道气机,将楚弃疾托起。
皎皎月光之下,两人身形便扶摇而起,逍遥宛若月下仙人。
楚弃疾震惊之情,无以言表。
他久久难以回神,任由夜风吹拂。
飞出一段距离,楚弃疾才勉强平复心绪。
“安哥,你何时入的三品境界?”
“不久前。”
云端之上,沈辰安轻描淡写回应。
前些时日,遇岳衡,出入《圣人游历图》,沈辰安便入儒道三品境界。
可他素喜锦衣夜行,几乎无人知他已入三品境界。
入三品境界,便已算是人间强者。
可沈辰安不过才行冠礼,二十之龄。
二十岁的三品境界强者,说出便是骇人听闻之事。
纵是楚弃疾知晓安哥天资妖孽。
可他今日,亲眼目睹,仍是惊为天人。
二十岁年纪,能入五品境界的天骄,便是有超凡入圣之资。
二十之龄,便入三品境界,古往今来,未曾有之。
称之谪仙人,亦不为过。
和沈辰安一同双飞的楚弃疾,心中苦涩。
差不多年纪,安哥已然三品了。
他不过才是七品境界。
人间万古罕有的少年天骄,便在自己身边,虽楚弃疾真心为安哥开心,可心中那挫败感,却是更为强烈。
果然,人比人得死。
世上总有卷不过的人。
“安哥,真快也。”
与沈辰安双飞的楚弃疾,口中慨叹一声。
楚弃疾所言,自是在称赞安哥的修行速度。
空中双飞的沈辰安,却是虎躯一震。
总觉着楚弃疾话中有歧义。
但是在方才那语境之下,也很是合理。
他只是讪讪一笑,并未多言,任由晚风拂面。
……
翌日,朝堂之上。
神宗不显山露水,神色如常。
有关砚州金矿提举高承之事,以及吏部尚书周行俭,所拟名录是否有猫腻,暂未调查清楚。
遂,不宜太过表现自己态度。
议完政事,快至退朝时分。
吏部尚书周行俭跨出一步,躬身行礼,口中禀奏。
“陛下。
臣昨日呈交《官员考绩升降名录》,不知陛下是否已作出批复。
官员任命调动,皆需走诸多流程。
还望陛下早作批复才是。”
神宗凝起双眸,看着金殿之中的周行俭,短暂沉默。
吏部尚书周行俭,也算是位老臣了。
能任尚书之职,便是神宗对他的认可。
若是周行俭,当真为官不检。
神宗不知自己,到时究竟会何等失落。
“孤还未阅览,等孤看完,到时自会批复。
为官者,皆是国中栋梁。
人事调动,万万马虎不得。”
神宗悠悠言道。
能任吏部主官,周行俭自是胸有城府。
官场混迹,最重要便是察言观色的本事。
尤其是伴驾御前的高官,需得懂得揣摩上意。
君王每个表情,每句话,皆需在心中反复琢磨。
方才陛下之言,以及短暂沉默,在周行俭听来,便是在点他。
周行俭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便行之一礼,不再多言。
“是,陛下。”
周行俭又退立原位。
不知怎的,他想起先前与他有所争辩的侍郎楚弃疾。
他扭头向身后偷瞧一眼。
并未看到楚弃疾身影。
京官四品以上者,皆需上早朝。
楚弃疾在朝堂之上的站位,便是在周行俭身后。
周行俭收回视线,面色沉凝。
时辰不早,随着刘公公口中一声“退朝”,金殿之上的朝官,便尽数散去。
神宗端坐金椅之上,目送众官退下。
吏部尚书周行俭,离开金殿之时,总感觉陛下视线在背后紧紧盯着自己。
但是,他却不敢回头看去。
待他出宫之时,后背已然被冷汗打湿。
……
沈辰安、楚弃疾二人来至砚州境内。
是日,先寻一间客栈开房。
二人在客堂之中,向坐台掌柜搭话。
“掌柜,我们向你打听一人。”
沈辰安递过银子。
掌柜堆着笑脸,将银子接了过去。
“客官,您尽管问。
在砚州地界上,我也识得不少人。”
“向你打听的不是别人。
正是金银提举司同提举高承。
砚州金矿,景人皆知。
想必掌柜也知晓这位高提举吧。”
一听沈辰安问询此事。
客栈掌柜便立即收敛了笑脸。
“客官,您莫要害我。”
沈辰安、楚弃疾二人不明所以。
“只是向掌柜你打听一人,何来害你之说?”
沈辰安狐疑问道。
“奉劝客官一句。
在砚州不要多问多打听。
害人害己。”
掌柜说完,便让小二引两人前去客房。
见此情形,沈辰安、楚弃疾二人心中大抵知晓是如何回事。
怕是那些与金银提举司高承有关的风声传闻,多是真的。
沈辰安、楚弃疾二人并未上至客房,而是转身出了客栈。
朝阳初升,霞光初退,街上陆续往来行人渐多。
出客栈,不远处便是酒馆。
酒馆之中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皆有,且酒可壮人胆气。
也许能自其中有所收获。
二人便入酒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