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安、魏柯二人身形直落景国军营。
巡营军士赶忙警戒。
中军帐中,却是立即有人迎上前来。
来人重甲披挂,豹头环眼,正是平山将军夏侯耀。
神行将军廖鸿、万杀将军樊程、诛冥将军典渊各自率军守东、西、南三境。
平山将军夏侯耀率麾下虎豹营,镇守北境。
北境边境线绵延纵横,也唯有四十万虎豹营,才可密不透风防守。
“世子殿下。”
平山将军夏侯耀来至沈辰安面前,躬身行礼,引得身上重甲铿锵。
“将军在帐中等候世子殿下。”
夏侯耀侧身让道。
沈辰安微微颔首,便入中军帐中。
帐中,镇国公沈烈正在望着战略舆图思虑。
看到沈辰安进来,遍布愁云的脸上,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安儿,来了。”
沈辰安拱手行礼,便开口问询。
“爷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夷人如此大举进犯?”
镇国公沈烈叹息一声。
面目之上,更增添几分沧桑。
他摇摇头。
“不知为何。
但有件事很明确,暗中有人将这些部落收拢,图谋我景国江山。
却是不清楚,那暗中之人是夷人,亦或是七国中人。
将这些粗蛮夷人整合一处,使得景国四面受敌。
不得不说,当真是好手段。”
镇国公沈烈额间皱纹拧成“川”字。
“您在信中说,北境失了三关。”
沈辰安心有讶异,未曾想到夷人竟有如此之强的战力。
“是。
北境失了临界关、下冀关、博望关。
夷人在北境打开一条通道。
再向前便是广洪府。
万幸防守及时,未让敌再进寸地。”
镇国公沈烈开口回应自家孙儿。
“夷人竟也有如此之强的战力么?”
沈辰安有些不解。
沈烈看向沈辰安,向其解释。
“北境有三支最强的部族,分别是:胡狼部、诸毗部、粱渠部。
三部首领皆是武道三品境界,手下各有数万悍勇。
合之有二十余万之众。
夷人少有教化,常起冲突。
此三部亦是。
先前三部不睦,互相制衡。
纵是骚扰边境,倒也并无大碍。
可此次三部合流,三部首领率二十余万夷人,向北境三关发起猛烈冲击。
事发突然,猝不及防。
北境便被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本欲集兵北境,迅速反击,夺回失守关隘。
可四方边境,皆被夷人所扰。
能调来此处兵士,也不过半数虎豹营,二十万重甲军。
只能防守,难以反击。”
听着爷爷的讲述,沈辰安对北境形势,大概有所了解。
“爷爷,猛子在何处?”
沈辰安想去先看看姜猛。
听见沈辰安问起姜猛,镇国公沈烈口中又是一声轻叹。
“应是在后面伤兵营。
我这便让人带你去。
将他接回京都去吧。”
镇国公沈烈一挥手,便有一位亲卫上前引路。
沈辰安并未多言,便跟在亲卫身后,去往伤兵营。
魏柯亦跟随同往。
……
来至伤兵营,却并未找到姜猛。
经过打听,才有一位同帐伤兵道出。
姜猛今日才可勉强下地。
一早便往不远处的一座山上去了。
直至现在仍没回来。
亲卫便又引着沈辰安,去往那伤兵口中那座山。
虽说是山,可那座山并不算高,差不多和关隘城墙一般高。
还未至山下,便能看到在山顶处,坐着一道孤零零的人影。
沈辰安让亲卫先回,又吩咐魏柯在山下等候,他便一人飞身山上。
沈辰安身姿轻盈,与姜猛同坐一块丈宽青石之上。
姜猛正望着远方出神,并未注意到一旁沈辰安的到来。
“猛子。”
沈辰安轻唤一声。
正在怔怔出神的姜猛立即转过头来,如梦方醒。
他有些难以置信。
“安哥。”
他声音沙哑地喊出一句。
姜猛神色复杂,眸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一连多日,未曾讲话。
这是他自死人堆里被人救起之后,第一次开口。
见到安哥之后,他心中情绪似是有了出口。
沈辰安端详着数月不见的姜猛,比先前黑瘦不少。
脸上竟也勾勒出棱角,有几分硬朗模样。
只是面色苍白如纸。
沈辰安也不搭话,释出一道气机,查验起其体内伤势。
肺腑有损,经脉有损。
伤势确实极重。
但加以时日调整,应能恢复无碍。
“安哥。
兄弟,没给你丢人。”
姜猛一字一顿。
“嗯。
好样的。”
沈辰安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姜猛转过脸去,看向不远的一片高地。
他眼中不知是噙着水雾,抑或是闪烁的眸光,透着哀伤,良久不言。
沈辰安循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里是一片坟茔。
高低新旧皆有。
坟丘之中躺着的,全是战死沙场的军士。
姜猛嘴唇动动,缓缓出声。
“全都战死了。
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了我的面前。
全都是朝夕相处的袍泽。
一起吃酒,一起作战。
他们就那样痛苦的死在了我的面前。
可我却无能为力。
我真是个废物。”
话音落下,他自嘲笑笑,其中满是苦涩。
沈辰安很是能体会姜猛心情。
“猛子。
你还记得在御妖长城历练之时,妖圣白泽欲杀我。
那些守卫军挺身而出,为我赴死的场景么?
看着那些守卫军死在我面前。
我的心情,同你现在一样。
当时我便在想,若是我足够强,便不会看着那些守卫军死在我面前,而什么也做不了。
人一生会遇到许多的事情,不是每一件都能得心应手,信手拈来。
甚至遇到许多事,我们很是笨拙,无法应对。
所以,我们要努力修炼,精进自己的实力。
让今后遇到的无所应对之事,变得少一些,再少一些。
那些战死的袍泽,不是想看你的悲戚。
他们想看的是,你能摧枯拉朽斩灭来犯之敌。
他们想看的是,你能劈山填海予敌还以颜色。
夷人杀死袍泽。
去灭夷人手足。
悲伤没有意义,他只会让你看起来懦弱。
铭记心中便好。
你要做的便是将悲伤化作战意,斩杀一切应斩杀之敌。
若是实力不济,那便去精进自己的实力。
世间没有跨不过的高山,也没有游不过的江河。
若是足够强。
世间便无人再是敌手。”
姜猛站起身来,神情坚定无比。
气质也好似与先前翻天覆地。
他口中重重吐出一个字来。
“战!”
声音像是铁钉,钉在山上,钉在脚下,钉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