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姥那数不尽的眸子之中，皆生寒意。
它自不多言，每只眼球之中，都有黑气射出。
如离弦的箭，亦如溅射的烟。
黑气射出，便如黑雨漫天。
人族七位半圣不敢怠慢，挺身向前，各展手段。
术道半圣穆流云，升起阵法。
武道半圣澹台风，挥动巨拳。
巫道半圣寒鸦，一卦游龙。
道门半圣陆离，雷法霹雳。
佛门半圣金心，佛光普照。
儒道半圣孟庄，剑铭斩天。
儒道半圣文攸，唯有一卷。
风雨袭来，强者注定承受更多。
无他，仅是强者二字。
强者，不是作威作福，不是位高权重，亦不是为富不仁。
虽千万人，吾愿往矣。
此为强者。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此为强者。
天大祸事，立于万万人之前。
此为强者。
沈辰安、蓝冰心、古今，及七国诸位，亦是面无惧色。
于此时，仍留守问道石者，无人是懦夫。
凡在此者，当为世人铭记。
可此战，结果未知。
此处之事，世人亦不得知。
在无人知处，这样一群强者，撑起人族脊梁。
人人运起气机，此为他们最后一战。
黑气飘洒，被七位半圣合力抗下。
有十数道黑气露出，便带走人族十数条性命。
七位半圣亦是有所伤损。
如他们所猜测那般。
天姥实力，至少是在传说中的圣人境界。
为了挡下这一波攻势，七位半圣体内气机便耗损大半。
且在禁制之内，无法补足。
他们至多，还能再挡下天姥一次攻击。
海面之上，好似水沸不止。
无所计数的鲛人登岸。
着陆。
鱼尾便化为布满鳞片的腿。
人族诸人，皆舍命厮杀。
问道石上，血腥尽是。
不消片刻，附近海域，已然被血染红。
像是大红的染缸。
只是那红色，是由性命研磨。
那些变节之人，心中仅存一丝良心，多有迟疑未登岸。
同族相残，他们内心深处亦是有所不忍。
也可能，是那一丝未灭的良知，使得他们有负罪感。
天姥眼球转动，望向各个方向。
它已然察觉，这些卑微的人族，或许再接不下它一波攻势。
方华身形飞至天姥身前，以背对之。
她惊讶发现，服下仙丹之后，虽体内有些许异样，却是实力大涨，且可在天姥禁制之内，补充体内气机。
她能感知，体内气机有了某种异变，与灵力气机不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自己如今是何等实力。
便以同族这七位半圣，作为磨刀石吧。
“我来。”
方华背身道出两字。
她的声音，似是有所变化。
比先前略显沙哑。
其余服下仙丹的变节者，皆是有了这般变化。
他们眼见变节的蛊道半圣，向同族出手，他们心中也便没了负担。
一众变节之人，亦是想试试当前实力。
天姥桀桀怪笑，声音似是两种尖锐之物的摩擦。
同族相残。
外族观之，应当是一出好戏码。
人族七位半圣，面色惊变。
非是恐惧。
而是震惊人心当真可如此巨变。
一朝圣人，一朝恶人。
可随之便是愤慨。
既如此，便无需顾忌同族之谊。
手足变仇敌。
方华随手凝起气机，向人族七位半圣出手。
她气机之中，也蕴有丝丝黑气。
气机挥出，便有山崩之势。
人族七位半圣合力迎击。
竟是只能勉强接下。
可七位半圣，体内气机亦是耗尽。
七人连御空亦不可维持，皆飘忽落地。
方华迎风而立，笑声连连。
以一己之力，便可战人族七位半圣。
这应是圣人境界实力吧。
问道石上，厮杀未停。
见此情形，人族众人更是愈战愈勇，直至耗尽体内气机，便以肉身相搏。
有慷慨赴死之志的人，岂会畏惧死。
更多之人，望向方华的目光之中，充斥怒火。
最可恶者，非是凶残的外族。
变节的同族，比外族更可恶。
那些曾经同行的人，却在背后抽出了阴冷的刀。
即使鲛人实力微末，可还是要胜过气机殆尽的人族。
沈辰安亦是战尽了体内气机。
他的身边围着许许多多的人。
爷爷、陛下、梧桐、朱冬、魏叔、咏年哥、猛子、弃疾、二师兄、三师姐、澹台鼎
修儒者，失了文气气机，在战场之上，便是没了用武之地。
如此之多的人，将沈辰安围拢其中。
怕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被捂热。
何德何能，有如此亲朋。
本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勤奋努力，终会将所在意的人，守护在身后。
可是，他一直都是被守护的那个人。
书上说：宝剑锋从磨砺出。
一把剑，要经受多少磨砺，才会成为守护人族的那把剑。
一个人，要走过多少路途，才会成为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问道石上，再无人族气机波动。
人人皆耗尽了体内气机。
鲛人如潮水一般涌过。
人族诸人皆被擒获。
走不出的屏障，亦无反抗之力。
便成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即使被擒，诸多人族亦多有反抗者。
他们拳打脚踢，他们抓挠嘴咬。
只希望死前，再多杀一个。
人族七位半圣，沈辰安、古今、蓝冰心等人族之众，皆被鲛人所控。
战况如此，变节之人皆是暗道庆幸。
不然，他们与那些同族结局并无不同。
所以说，人应当识时务。
变节之人，多是在心中如此想着。
方华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养蛊之时，弱者终会被强者吃掉。
为了不被吃掉，只能让自己成为更强者。
绝望在人族之众心中蔓延，似是疯长的野草一般。
今日怕是难免一死。
许是心境变了。
在如此生死关头，沈辰安心中竟是分外平静。
只是满是遗憾。
不能为人族执剑。
他未至圣人境，不知圣人在此境况，是何想法。
他愿守护人族，只是因为人族之中，有他所在乎。
“是否需要全杀掉？”
方华转身看向天姥。
她体内有磅礴之力，若是天姥一声令下，她即可将人族一众灭之。
强大的实力，使她跃跃欲试。
今日，众人方才看清方华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