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如怒，漫卷千万里。
天姥裹挟浩瀚威压而来。
数不尽的鲛人跟随其后。
问道石上众人，皆抱慷慨赴死之志。
不过片刻，天姥便踏浪来至问道石前。
它脑袋之上数不尽的眼球之中，尽是闪烁诡异寒芒。
一众鲛人更是杀意森森。
人族八位半圣挺身向前。
若劲敌来袭，强者当立人族之前。
沈辰安亦是与八位半圣并肩而立。
此战，他亦不惜生。
身为儒道中人，纵为大义而死又如何？
无需擂响战鼓，唱响战歌。
身在此处，便已表明心中抉择。
“你们终究是太过蠢笨。
有光明大道不走，非得选择一条求死之路。
我的仙丹，可是世间难求。
上前来，受丹药。
你们将踏上永生之路。
不然，便唯有死路。”
天姥声音刺耳怪异，仿若来自海底幽冥。
它声音落下，身后便有人声传出。
是昨夜离去的变节者。
此时，站在了人族的对立面。
“服下天姥的仙丹，便觉实力大增。”
“服过仙丹，即可御水而行。”
“服下天姥仙丹，当得长生。”
…
那些变节者在天姥身后，七嘴八舌附和。
他们皆御水而行，真如实力大增。
见得此状，闻听此言。
问道石上，有心性不坚定者，立即催动气机，上前投奔。
过去一人，便有鲛人捧上一只黑盒。
其中，便是所谓仙丹。
有临阵脱逃者，当即吞下。
沈辰安分明看到，那仙丹之上，附着鳞片，像是一只活物。
吞下仙丹，当真有了御水而行的能耐。
见此状，人族军心有些动摇。
时不我待。
沈辰安一声令下。
“战。”
声音随气机响彻。
问道石上众人，亦皆运气机。
霎时，星月海上如群星坠落。
“列五丁五甲阵，斩杀天姥！”
西陵术道半圣穆流云乍起气机，身形飞至半空。
其余几位半圣，依照先前谋划，各自分散站位，合计迎敌。
唯独临海国蛊道半圣方华，迟迟未归位。
她一双冷艳的眸子之中，写满犹豫。
其余几位半圣，皆已归位。
他们望向蛊道半圣方华，满心焦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依几人先前部署。
当出其不意，以雷霆之势绝杀。
如此，胜率极大。
可随着时辰流逝，战机亦是在延误。
天姥看着初具雏形的阵法，它感受到了威胁，已有防备。
“方半圣，速速归位!”
西陵术道半圣穆流云一声惊呼。
其余几位列阵半圣，亦是附和呼喊。
几人体内气机有限，禁不住这般消耗。
若是再持续下去。
怕是五丁五甲阵未成，几位半圣便气机耗尽坠地。
临海蛊道半圣方华，却是充耳不闻，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
她缓缓抬起如水的眸子，气势忽有变化。
见她身形御空而起，几位半圣稍舒口气。
蛊道半圣方华，终要归位。
可接下来一幕，却是出乎众人意料。
蛊道半圣方华，径直御空来至天姥身前。
“你那仙丹，当真可使人成仙？”
天姥成百上千眸子之中，各有情绪。
有诧异，有欢喜……
“当真。
不然，焉何称之为仙丹。”
天姥尖厉的声音，自密麻眼球之中传出。
它抬手一挥。
一鲛人手中木盒，便飘忽来至方华面前。
蛊道半圣方华，伸出手来，将那只木盒接下。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人族诸人皆是惊骇。
一时之间，人心大乱。
堂堂临海国蛊道半圣，都臣服天姥，受它丹药。
那其他人，又该以何心态自处。
战亡，或是臣服。
双方本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蛊道半圣方华接过仙丹刹那，问道石上，便有不少气机光华停止闪烁。
他们心中多是惊骇，几乎无心再战。
大敌当前。
人族至强者叛变。
那些实力不济者，徒送死而已。
几位人族半圣，心中讶异难平。
人族半圣，占人族气运。
当为人族一战。
人族半圣去受嗟来之食。
当真讽刺。
沈辰安心中一沉。
能以国人性命炼蛊的人族半圣。
为了一颗所谓仙丹，而背叛人族，倒也在情理之中。
圣人不仁，为自身，便可屠尽世人。
他文剑凝起，一剑斩去。
若人族半圣如此。
这般的半圣，不要也罢。
文剑起时，沈辰安便觉体内气机多有消耗，且未有天地灵气供其吸收。
剑出如龙，金光耀耀。
悬立空中的方华，身后有所感知。
她速凝一道气机，直撞文剑而去。
星月海上，文剑碎为金光点点。
一境一重山。
沈辰安虽为天纵之才，仍是与一品半圣有些许差距。
可差距并不算大。
蛊道半圣方华所凝气机，亦是化为光点弥漫。
她转过身来，似是有意挑衅一般。
将那生着鳞片的仙丹，在众目睽睽之下，吞入腹中。
天姥千百眼球之中，同时传出阴桀怪笑。
问道石上人族众人，眼中却多是失望。
人族半圣，为当世人族最强者。
今日观之，不过如此。
几位人族半圣，更是难以置信。
并肩为战的同袍，在最紧要关头，出手背刺。
蛊道半圣方华，却是并不在意。
仙丹入腹中。
她体内顿觉异样，实力大涨。
她不知入圣境，是何感受。
想来，此时应已有了圣人之力。
她苦苦追寻的圣人境界。
今日，似是真正寻到。
她在天姥身前垂首，甘愿臣服。
这仙丹果真有效。
方华并不在乎，问道石上的人族如何看她。
自幼，她便知晓一个道理。
人生世间，和蛊虫并无两样。
蛊虫在蛊群之中厮杀。
而人在人海之中厮杀。
若是想存活，便要变成最强的那个。
为此，可以不择手段。
所求，不过是更好的活着。
这便是她自修行之道，所悟出的道理。
亦是此番道理，支撑她走到今日。
沈辰安杀意凛然。
方华叛变，五丁五甲阵不成。
唯有死战。
“为了守护我们要守护的人。
今日，便随我一战！”
人族合盟之主沈辰安，扶摇而起，战意昂然。
若人人臣服，那人族与亡族灭种，又有何区别？
一双膝盖，是用来顶天立地，不是用来跪拜求饶。
软骨头，即使活着，也是苟延残喘。
硬骨头，即使死了，也是轰轰烈烈。
问道石上，群情激奋。
是啊，人不能总为自己活着。
他们都有各自要守护的人。
为了守护要守护的人，唯有血战。
“战！”
异口同声，声震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