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气温，比城里低好多。虽然是枫姿多情的秋季，离冬季还好遥远。被子已经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清晨。
当温暖的阳光从窗口斜射而入，房间里的尘絮也在明亮中浮现，像一只只欢快的小精灵一样，自由自在地在天地间飞舞着，无拘亦无束。
而早已醒来的方芊，无异于一只更猖狂的大精灵。
她翻身趴在赵平身上。
用自己的发梢挑弄着赵平的鼻孔，幸福地嬉笑着：“大猪蹄子，天已经亮了，赶紧醒醒，做早操……”
赵平仿佛死掉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方芊又低下头去，咬住他的嘴唇，含糊不清地问：“你交不交作业！”
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方芊怒了：“这可是你自找的，断了别怪我！”脑袋一缩，直接钻回被子里一阵乱拱。
只见赵平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表情也跟着骤变，似痛似忍。当脖子上的脉络充血紧绷时，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将被子往头猛然一拉。这个世界，顿时一片和谐，高山与流水的协奏曲，伴随着方芊的浅吟低唱，完美至极。
直到日影微高，秋风拂帘。
赵平这才从完美世界里拱出一脑袋，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感慨：“江春入旧年的上一句是什么？”
“好像是海日生残夜。”方芊笑搂着赵平的脖子，不施粉黛的双颊，润如天边朝云，轻暖怡然，少一分则太淡，多一分则太浓。
“什么好像？就是海日生残夜！”赵平把勾在脖子上的那双玉手拉开，翻身下马，气喘吁嘘地躺一边吐槽：“你想把我整残是不是？”
“不想。”方芊侧身紧偎在赵平怀里，柔声软语地说：“待会你就要走了，谁知道你下次什么时候才会来药王谷。”
“别扯这些没用的，我又不是去死。”
从昨晚到现在，真正睡觉的时间没有超过两小时，赵平感觉自己整个身体真的是被掏空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么疯狂过，但从来没有现在这种疲惫感。
看来，自己的寿命真的被短命针收割了一大半。
赵平穿好裤子下床，往镜子前一站，望着那苍然如雪的白发。如果非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算不出自己到底还能活多少年，一年、十年、二十年？只有天知道。好在皮肤还是一如往常，并没有出现明显的皱纹。
“大猪蹄子，别忧伤了。”
方芊也下了床，随便披了件薄纱般的睡袍，从后紧搂着赵平的腰，把脸贴在赵平背上，动情地说：“就算我们研究不出长生丹，我们还有眠魂花，还有九层血芝，这些我们是可以培植出来的。到时如果你真不行了，我一定会用眠魂花汁冬眠你，然后守你一辈子，直到这个世界研究出可以令人复活的医术为止。”
闻言，赵平心里暖暖的。
而越是温暖，越是觉得愧疚，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方芊，彼此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露水情缘，犯不着她这么长情。
赵平狠心地告诉她：“明年七月，我大学毕业。毕业之日，就是我跟荏秋语结婚的日子。”
“你结你的婚，我啃我的大猪蹄子，有冲突吗？”
没人知道方芊是真不在乎还是假装无所谓，反正赵平在转身看到她那副貌似没心没肺的嬉笑表情时，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这样也好。
看不懂也是一种境界，至少记忆中只有笑容灿烂的画面。
赵平收起这些杂乱的情绪，拿起衣服边穿边说：“我得走了，药王谷这边的事你盯紧点，别让红姑玩花样。”
“你真的要去找老K？”
“如果重新培植一株九层血芝的话，最少都要半年时间。太长了，宋少君那边不会给我这么多时间。”赵平无奈道：“为免夜长梦多，现在我只能去找老K，把他以前抢走的那株九层血芝要回来。”
“像老K那样的雇佣兵，来无影去无踪，你上哪去找他啊？”方芊忧道：“还有，九层血芝在他们那些不懂行的土鳖眼里，那就是长生不死的灵药，哪能随便还给你？他手底下那么多兄弟，而且个个都没人性，我不想你去。”
“放心，我赵平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离开药王谷之后，赵平回到了京城，立刻动用一切能动用的人脉关系，查找老K现在的下落，以及九层血芝的下落。
三天后。
北大同学林勇给赵平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老K现在在东海一个小岛上，并给了一张具体的坐标图。
赵平瞧了瞧地图上圈出来的地名——鹿瑶岛。
又一脸疑惑地望着林勇：“你怎么搞到这个消息的？”
“这你就别问了。”林勇避讳地回笑道：“我的家世背景你又不是不知道，信我的，准没错。”
“必需得信。”赵平笑道。
说到家世背景，北大这么多同学里，家世牛逼的人物有不少。但能跟林勇相提并论的人，还真的没几个。林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贾一方的超级大家族，但是林家所佣有的东西，非财富可以衡量。
赵平也不是第一次找林勇帮忙。
以前干爷爷赵臣刚遇害的时候，找他帮忙定位赵恒川的行车路线，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分分钟搞定。
“又欠你一个人情。”赵平笑拍林勇的臂膀，爽快地说：“你有的东西，我没有，但是哥们我有钱，你懂的，缺的时候别害臊，只管开口。”
“知道你土豪，京城首富。”林勇风趣笑道：“你人虽然没回北大，但咱班上从来没落下你的传说。只要一到点名环节，念到你赵平的名字，全班集体举手喊到，一个个装得跟真的似的。然后教授就说了：瞧瞧你们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我之所以点赵平的名字，就是想让你们看清楚自己到底被人甩了多少条街！”
说着后半段时，林勇模仿起了教授的嗓子和动作，引得赵平拍腿大笑。
也只有这一刻。
赵平能忘掉自己的满头白发，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一个青年，是一个学生，是北大的骄傲。
赵平笑望着蔚蓝的天空，略带伤感地呢喃着：“突然间，好想回学校上几堂课，跟兄弟姐妹们嗨一场，证明一下那并不是塑料友谊。”
“这话我录下来了，回头一放，全班必噪。”
林勇笑晃着手机。
赵平笑呵呵地比出一个OK手势，心底还是有点紧迫感，不知不觉，时间早已在忙碌的工作中悄然流逝，四年学业期，就剩一个大四是属于未来的日子。
分别时，赵平跟林勇说：“等办完这件事，我一定回校跟大家聚一聚。”他也不知道自己最终能不能将这个承诺兑现，但想尽力而为。
眼下最重要的事。
还是要拿到九层血芝，看看九层血芝是不是真能把宋少君唤醒。
第二天，赵平弄了一艘加满油的快艇，按照锁定的航行路线，孤身一人，乘风破浪，直奔闻所未闻的鹿瑶岛。
在快要靠近岛屿的时候。
赵平停下船，拿起望远镜远远地望了一阵，感觉就两个字——荒芜。不过不是那种一无所有的荒芜，岛上有些零散的旧屋。看得出来，这里也曾有居民，可能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大家都迁离了这个地方，所以剩下一片荒芜。
观察完地形之后，赵平收起望远镜，正准备靠岸登岛。
林勇发来了一条信息，写道：“哥们，昨天忘记告诉你了，现在老K受雇于一个东瀛人，搞走私，你别冒然登岛，注意安全。”
“谢了，心里有数。”
赵平简单回了六个字之后，飞速向岸边驶去。
“站住！”
刚跳上岸没走几步，茂密的草丛后面突然钻出两个人，人手一支AK，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赵平。
赵平淡定地点了根烟，回道：“别紧张，我跟老K是一起扛过枪的兄弟，自己人。”
“你是老K兄弟？”刚才大喊站住的好个人讶异地打量着赵平，谨慎地追问道：“我问你，老K的大丁丁是被子弹打残的还是被狗咬掉的？”
闻言，赵平愕然一惊。
老K是太监？
草！
这波信息来得真特么悲催。
赵平满怀同情地感慨了一阵，不慌不忙地回道：“简直是屁话，就老K那身手，能被一条狗欺负？当然是被子弹打残的。”
“兄弟，你露馅了，老K的大丁丁还健在！”
话音一落，两支AK同时开火。
如果是在七天以前，遇到这种密集的火力，赵平肯定会被打成烂筛子，因为这是海摊，周围根本就没有掩体给他提供庇护。
但今天的赵平，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赵平。
今天的他满头白发。
付出了那么沉重的代价，所获得的力量，自然也有惊艳的一面。
一点钟方向与十一点钟方向同时飞来的子弹，在赵平眼里，跟拍出去的羽毛球的飞行速度没什么两样，每颗子弹的飞行轨迹都看得一清二楚。
赵平好想尝试一下空手接子弹的感觉。
但他很快又放弃了这点念想，自己能看到子弹的运行轨迹，这只是说明自己的视觉系统异于常人，仅此而已，并不意味着那子弹的速度真的很慢。
子弹的穿透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平随便摆出一个专属于广场舞大妈的雨燕单飞的姿势，让子弹从腋下与颈侧等空隙位置穿过，然后笑呼一声：“再来，打中我的人，今晚加鸡腿。”
前面两个佣兵顿时一阵愕愣，就跟见了鬼似的。
“草，老子信了你的邪！”
率先反应过来的人，是之前出题考赵平的那家伙，火气一上来，端着AK一阵狂扫，另一边的那们兄弟也不甘落后，嗷叫着猛抠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