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堂内。
木天池回过头,发现叫他的是三少爷严真,于是便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这时他才仔细环顾了一下书堂。
大概有三十多人,大多是孩子,年龄参差不齐,严真在里面算是年龄十分大的了。
而且男女都有,看来王府里并不信奉女子无需读书,只要学学刺绣就行了那一套。
而在木天池观察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观察着他。
昨天就听说书堂来了新人,大家总还是有些好奇的。
尤其听说居然是那个仆人很少的严志主动招揽的,半路又被严真截了去,大家就更好奇了。
所以今天来的人格外多,要是平时,来十几个人就不错了。
他们都在纳闷,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这两位少爷如此喜欢呢?
“怎么就你自己,白鱼呢?”
待木天池走近了,严真毫不客气的问道。
他倒是不见外,直呼白鱼名字。
木天池皱了皱眉,耐着性子一指书架那边,回道:“她去那边了。”
“我说你们不老实在这儿等着我,瞎跑什么?”严真怒道。
「他这是借机发挥啊。」
木天池心知肚明,便也不跟他辩解。
这时突然有人插嘴道:“你从四弟那抢来的就是他?”
木天池循声望去,发现是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儿。
听她话里的意思,她应该是严志的姐姐。
「那些书上的笔记不会就是她记得吧?」木天池心道,然后就不由的多看了她两眼。
木天池发现这女孩儿虽不及花白鱼那么让人惊艳,但也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眉眼比柳青清和王嫣颜都要更精致一些,给人一种阳光明媚的感觉。
假以时日或许就会出落成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此时她正瞪着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木天池,似乎在看他何德何能,竟能让自己的两个兄弟争抢起来。
但当她看到木天池脸上扎眼的伤疤后,明显有点儿不喜,暗戳戳的撅了撅嘴。
严真听到对方插嘴,立即回道:
“晴儿,你要不,你要的话我让给你,每日只收你三百文怎么样,这可是我花六百文雇的。”
「能回来一点儿是一点儿啊。」严真心里打着小算盘。
可晴儿却茶里茶气的回道:
“三哥,晴儿哪有那么多钱啊?要不你借我点儿呗?”
言外之意就是“我才不稀罕呢”。
严真听罢不由得撇了撇嘴,心道:
「你还缺钱?谁不知道二哥最疼你,除了你院里的例钱,他每月还会格外给你一部分,连大姐都没这待遇。」
「也不知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给你那么多钱干嘛?将来岂不都便宜了婆家人。」
严真心里腹诽着,但也没敢说破,因为小时候她曾无数次找二哥严天告自己的黑状,现如今这个毛病依然没改,而且还变本加厉。
在这王府上,二哥就是她最大的依仗。
现如今二哥已经掌家了,可不是小时候随意批评他两句那么简单。
见妹妹不上当,严真瞥了一眼到现在还没抬过头的严志。
「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嗯?好像这话不是这么用的,算了,总之严志不能便宜了你小子,让你特么的坑我。」
于是严真决定祸水东引,小声对晴儿说道:
“要不你去跟四弟借,他院里佣人少,钱都留自己手里了。”
“三哥,我可都听见了。”
严志慢慢抬起头,回头对严真说道,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嘶—,耳朵还挺好使的。”严真小声嘟囔了一句。
然后又对晴儿妹妹说道:“你猜四弟为什么突然要找他这么个陪读?”
这确实是所有人奇怪的地方。
「严志向来独来独往的,怎么突然转了性了?」
「莫非这个木天池有什么过人之处?」
「比如出口成章,见解独到?」
「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也不能小看了这个疤脸男人。」
“为什么?”
见有机会一解心中疑惑,晴儿妹妹主动凑到严真跟前。
严真把嘴凑到晴儿耳边,用手捂着小声嘀咕了两句。
木天池能明显看到晴儿本来就不小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更大了。
也不知道严真跟她说了什么,让她如此惊讶。
随后她看向严志的眼神也有些不太自然。
严志则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低头读书,似乎无论别人怎么说,都跟他无关似的。
这定力,也是没谁了。
可木天池觉得这节奏全被严真带偏了。
此时,有一名长衫老者快步走了进来,腋下还夹了一个棋盘。
大家见他进来便都不再说笑,各自赶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王府书堂虽然不像私塾那样,有师傅把书教学,但也并不全是自学。
当年祖母多次亲自出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请来了城里最有才学的师傅每日坐堂,若谁有问题,可随时向其请教。
当年这位老师傅也是颇有风骨,又有着文人独有的孤傲,让他来教小孩子,怎么可能,就算是王府他也是半点儿面子都不给的。
最后也不知道祖母使了什么招数才将他招揽过来。
但他即便是来了也是颇有微词,对孩子们也极其严厉。
什么“孺子不可教也”,“汝与废物何异”等词不绝于耳。
被他骂的从此再也不来书堂的比比皆是。
看来他还是对自己堂堂名宿,却来教小孩子心有不满。
他平时也就对严志态度好些,像严真之流来与不来他都懒得过问。
但由于其确实在文坛享有盛名,还有王府祖母给他撑腰,孩子们都很怕他,不敢忤逆。
这不,虽然他进来后只字未吐,孩子们就已经老老实实的各就各位了。
可这一下就把还待在原地的木天池显了出来。
老师傅一回头,发现还有人愣在原地,心中顿时不悦。
“新来的?”老师傅问道。
“是。”
“赶快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我不用挨着严真坐吗?」木天池心里疑惑道。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坐下的原因,因为严真周围的座位都坐上人了。
不过他瞬间就想明白了,严真本来就没想找他陪读,他自己又何必拘泥于此。
他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是尽快学字,而不是真的要陪谁读书,于是便随便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了下来。
老师傅见他坐下后便又回身匆匆朝书架那边走去。
可他走了两步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