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龙蛇奇案 > 第1章 之一

第1章 之一

    写书唱唱劝人方,

    三条道道走中央。

    善恶到头终有报,

    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一章

    引子

    淮水悠悠黄家湾,

    蟒蛇骨刺冒青烟。

    秀才讳传陈年事,

    龙蛇奇案留坊间。

    淮河北岸黄家湾,是新建淮河湿地公园缓冲地段的一座古老村庄。村庄的东边有一方池塘,塘埂上有一座蟒蛇庙,庙旁边有一口井,人称蟒蛇井。早年间,庙里的香火十分旺盛。湾里包括四邻八乡的人们,谁有个头疼脑热,猪仔牛犊有个毛病,都会到蟒蛇庙来祷告一番,临走再到蟒蛇井里舀些水带回去,给病人或病畜喝了就好了。

    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社会上大力开展“破四旧立四新”活动。黄家湾里的年轻人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精神鼓舞下,突然就想起了蟒蛇庙,说,这蟒蛇庙不就是我们身边典型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吗?不就是彻头彻尾的“牛鬼蛇神”吗?还留着它干什么?于是,他们拿起钉耙铁锹,刨的刨,挖的挖,很快扒倒了蟒蛇庙,填平了蟒蛇井。

    那时候,村庄被称作生产队。队长说:“把这些砖头都运到庄子里盖饲养室。”于是大伙把砖头装上独轮车,运到了庄子里。等砖头运完以后,几个小伙子觉得庙墙的根基还有砖头,就接着往下挖了起来。挖着挖着,他们突然挖到了一口陶瓷水缸,乳白色的,大小有两人合围,齐膝高。缸口上盖着一个厚厚的,看上去有些腐朽的木盖子。

    几个小伙子有些激动。一个小伙子说道:“嘿嘿,这缸啊!说不定是古时候哪个财主埋金银财宝的缸呢!”

    另一个小伙子说:“就是就是,要是一缸银子,我们可就发财啦!小心点,别把缸打乱喽,快把缸盖上的土清一清,然后再慢慢掀开看。”小伙子这么一说,运砖头的人们,都围拢来一看究竟。

    挖墙基的小伙子赶紧清理掉缸盖上的泥土,然后,轻轻地揭开腐朽的缸盖,这一揭不要紧,一圈子瞪大的眼睛,随着缸盖的揭开变得悲观失望起来。因为他们看见的缸里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缸清水。人们再仔细一看,缸底好像盘着一圈一圈的白骨。令人不解的是,这白骨既不是人骨也不像鱼骨,那究竟是什么骨头呢?大伙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那是蛇骨,是一条蟒蛇精的骨刺。”一个苍老略带嘶哑的声音从围观的人群里传了过来。

    大家扭头一看,是老秀才。老秀才是湾上一个70多岁的老头儿,因为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人们都称他老秀才。解放前家里又有几十亩地,解放后被划为地主成分。那年月,地主常常受到批斗,所以,他处处谨言慎行。但是,当他听到人们议论“水缸,骨头”以后,一反常态,急急忙忙跑过去查看。

    一年轻小伙子问:“老秀才,你能确定这缸里装的是蟒蛇精的骨头?”

    老头趴在缸沿上仔细看了看,颤颤巍巍地说道:“哎哟!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那个蟒蛇精的尸骨吗?”

    “什么传说啊?什么蟒蛇精?你知道吗?讲给我们听听!”

    “这个……我只是听老辈人讲过……如今……都忘了,再说,再说那些都是封建迷信,都是牛鬼蛇神,不能讲不能讲啊!”

    “对!不能讲,什么蟒蛇庙,蟒蛇精的,都是牛鬼蛇神,统统都应该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一个莽撞的小伙子说完,举起铁锹,朝陶瓷水缸砸去,就听“乓啷”一声,陶瓷水缸顿时成了一堆碎片,一缸清水眨眼不见,一盘白骨瞬间化作一缕青烟袅袅升起,直朝西南方向而去。

    人们看着一堆蛇骨化作一缕青烟飘然而去,心里顿时惴惴不安起来。大家赶紧用土把碎缸瓦片埋住。老秀才也是吓得早早跑回庄子里码砖头去了。

    其间,有一个10来岁的孩子,最爱听别人讲故事,不管是童话神话瞎话谎话他都爱听。之前,他就在老秀才那里讨听到许多故事,可是就是没有听到过蟒蛇精的故事。当他听说老秀才知道蟒蛇精的故事后,只要一有空,他就往老秀才家跑,死乞白赖软磨硬泡,非要老秀才给他讲蟒蛇精的故事。至于是不是封建迷信牛鬼蛇神,他才不管呢。

    经过十几次死皮赖脸的讨听以后,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天气,生产队宣布歇工的时候,孩子又一次来到老秀才家。看着孩子稚气未脱,求知若渴的表情,老秀才终于开口了。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两个鬼魅飘然来到淮河岸边的刘家大院。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矮胖子,一身黑衣黑帽,手持钩爪锁链。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高个子,白袍捆身白帽扣顶,嘴里耷拉着长长的舌头,猩红猩红的,好像还在滴血,怀里抱着哭丧棒。这俩鬼魅不是别的,正是捉人魂魄,要人性命的阴差——黑无常和白无常。

    黑白无常来到刘小姐的绣楼上,锁住刘小姐的魂魄,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刘家大院,回阴曹地府交差去了。

    “救人啊!,快来救人啊!小姐上吊啦!”半夜时分,一个丫鬟突然站在绣楼的走廊上撕心裂肺地呼喊着。这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传遍刘家大院的每一个角落。立刻,一座座房屋的窗户里亮起了灯火;一个个流动的灯笼朝绣楼飘来。院子里人声嘈杂,哭哭啼啼。

    刘老爷头戴毡帽,手提袍襟,在家丁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爬上绣楼,来到小姐闺房。只见小姐已从房梁上卸下,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面部表情有些扭曲,嘴角有些白沫。四周围着几个丫鬟婆子正在哭哭啼啼。

    刘老爷看看躺在床上的小姐,板着脸腑下身,伸出两个指头,试了试小姐的鼻息,又摸了摸小姐的脉搏,脸色突然变得铁青,怒吼道:“小娥在哪里?”

    一个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刘老爷面前,哭泣着答道:“老爷,小——小娥在这儿。”

    “你这个该死的东西,叫你看着小姐看着小姐,你是怎么看管的?”刘老爷气哼哼的吼道。

    “禀老爷,小娥也是看着小姐入睡的,等小姐睡熟了,小娥才睡。可——可是等小娥醒来,小姐她,她却寻了短见。”小娥哭诉道。

    “我的儿啊!你怎么说去就去了啊!你可叫娘怎么活哟!哦,呵,呵,呵——”老爷正审着丫鬟小娥,太太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哭天抢地地爬上绣楼,一进门便扑倒在小姐的身上。

    “好了!别在这儿嚎了,都是你们这些败家子给娇惯的!”刘老爷悲愤地说道。

    “都怨你,你要不是打断了常公子的腿,逐出了常婆婆,女儿怎么会轻生啊!啊——啊——”太太一边哭一边反驳道。

    “休要提他们,一个下人还想娶我刘家小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刘家女就是填河喂鳖,也不能嫁给他们那些穷鬼。打他,活该!”刘老爷怒气冲冲地说。

    “我苦命的儿啊!今年才满十八岁啊!你怎么就舍得丢下娘啊!啊——啊——”太太还在哭诉着。

    “好了好了,不成种的东西,死了死了算了,省得败坏我的名声,辱没我的门风!”刘老爷又气又恨地说道,“管家!”

    “老爷,小的在。”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来到老爷跟前。

    “唉——,不成器啊!你看丢人不丢人?简直气死我了!”刘老爷说道。

    “老爷,人死不能复生,您就消消气吧!”管家劝慰道。

    “唉!算了,明天安排人手,去龙城县买一副棺木,把她葬了。”老爷道。

    “是,老爷,小的记住了。”管家答应道。

    “不过——”老爷沉吟片刻,说道,“要记住三点。”

    “老爷,您说。”

    “这第一,不待客,不告知亲朋好友;第二,棺椁不得进入祖坟;这第三嘛——,如有人问,就说死了一个丫鬟。”老爷安排妥当,叫人伺候好太太就回房休息去了。

    太太还是哭哭啼啼。

    这正是:

    青春韶华不珍惜,

    只为痴情命归西。

    多少羸老为保命,

    倾家荡产还求医。

    再说黑白无常押着刘小姐的魂魄,不大一会儿便来到阴曹地府。刘小姐抬头一看,只见一座大殿横在眼前,大门高大深邃,两边有一副对联。

    上联:阳间三世,伤天害理皆由你,,

    下联: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

    阎王殿里,光线昏暗,阴森恐怖。鬼役们眼冒绿光,嗬嗬连声。大殿上,阎王爷威风凛凛面露凶光,左边判官手执《生死簿》,右边书记手握铁笔作记录。刘小姐只稍稍抬头瞟了一眼,就吓得心惊胆寒,神魂飘摇,正垂目颔首间,就听“嗵”的一声响,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刘氏小姐。”阎王爷声音不高,但极具穿透力,直震得刘小姐一个哆嗦。

    “小女子在。”

    “我看你年方二八面若桃花,不好好活着,为什么要选择自缢横死啊?”

    “禀王爷,自从佣人常婆婆将那常公子带到我家,小女子便与那常公子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后来常公子回家,一去就是十载,再未相见。半年前,常公子来我家探母,与我相见,不曾想他已长成俊男靓仔,我们俩一见钟情,暗地里来往不到两月,就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刘小姐说到这,停了下来。

    “那后来呢?”阎王爷想知道死因,急切地问道。

    “后来,后来被家父发现了。你不知道,我们刘家门大户不小,家规有多严苛。我与常公子的来往,父亲觉得辱没了他的门风,丢尽了他家的人。于是就派人将常公子暴打一顿,打折了常公子的腿,并将她们娘俩逐出刘家。我知道后,哭着去找父亲理论,父亲不断不予饶恕,反而将我臭骂一顿,然后将我关在绣楼上,不许走下半步。”

    “父亲将你与常公子分开,你就觉得丢了心肝没有肺腑,就寻了短见自缢身亡啦?”

    “是的王爷,自从见不到常公子以后,我就失魂落魄,茶饭不思,想想再也见不到心上人了,我还有什么活头呢?如此活着痛苦不如死了干净。”

    “嘿嘿,好一个痴情女子!刘氏小姐,你可知道,你这一死倒是解脱了,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犯下的罪恶?”

    “小女子涉世未深,不知所犯何罪?”

    “你的不孝之罪大矣!你本待字闺中,却不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与他人私定终身,此为不孝,一罪也;圣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正值花季不惜体命,枉自轻生。因为你的死去,给父母带来多少痛苦多少伤害,你知道吗?此亦为不孝,二罪也;另外,你让常氏一家无辜之人受苦,爱你的人绝望,此为不仁,三罪也。你犯下如此三罪,这还不是罪过吗?”

    “这——。”刘小姐一时语塞。

    “本王最痛恨不孝之人,每审不孝之徒,必判重刑,轻则断腿挖眼,重则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不过,今天本王心情好。你情窦初开年幼无知,就给你个机会。”

    “谢大王开恩,饶小女子则过。”刘小姐赶紧求阎王爷开恩。

    “刘氏小姐听判,本王判你不再以下九殿受苦,直接过往第十殿,喝下一碗孟婆汤,转世为蛇。”

    “不,不,不,我不能转世为蛇,我不是那蛇蝎心肠的人。”刘小姐竭力反抗,“我不愿意成为那种长相丑陋,人人憎恨的东西。”

    “蛇虽恶毒,给你的只是一个躯壳。你只要一心向善多做好事,等攒足了福报,来生一定给你一个好的去处。”

    “那好吧!谢谢王爷!”刘小姐无可奈何地谢了王爷,转头要走。

    “去吧,托生以后会有人帮助你的。”

    于是,在两个鬼役的指引下,刘小姐踏上黄泉路,看过彼岸花,来到忘川河,上了奈何桥,到得三生石前,只见一位老婆婆衣衫褴褛,头发灰白,一张布满褶皱的脸上两眼有光,鼻子微平,嘴巴有点瘪,下巴却有点长。老婆婆温情默默地说道:“姑娘,投胎的路不好走,先喝下这碗汤吧!它会让你忘记疲劳和悲伤的。”刘小姐听老婆婆一说,突然想起有人说过,喝下孟婆汤,前世记忆全忘光。因此,刘小姐在接过孟婆递过来的汤时,悄悄留了个心眼,就在孟婆为下一位舀汤的时候,刘小姐一仰脖,将半碗汤全灌到了脖领里。然后,不动声色地投胎去了。老婆婆看着刘小姐远去的背影,摇摇头叹息一声,继续为下一位盛汤劝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