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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训斥

    这天黄昏时分,碎片状的乌云铺在天上。刘德宗和始仪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回到家里。始仪本来就发烧了,又被那可恶而没有素质的老农推倒,当时看来脸色不佳,神色淡然。

    而刘德宗被老农踢得裤子都在地上磨出了大洞,脸上还有一块被老农的臭手打过的淤青。程叔见到刘德宗们马上把脸沉了下来,他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蔫的!”

    刘德宗当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自知自己做的事太丢人了。始仪没有说她生病的事,却直接忍不住委屈地说:“有个人打哥哥!”说着说着眼里又开始挤满泪水。

    程叔严肃地问刘德宗:“德宗,告诉叔叔,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刘德宗直接应到:“我滚了人家麦子,那人把我揪到学校里去闹了。”

    程叔生气地说:“啊?你让我怎么说你?你也太不安分了吧,不好好学习,去滚人家麦子干嘛!你给人家道歉没有?”

    刘德宗说:“没有!”

    程叔大怒道:“你给我站好!”

    那声音就像晴天霹雳,一语击中刘德宗那颗脆弱的心,让刘德宗的神经都绷紧,且如触电般开始颤抖。刘德宗不知道哪里说错了,他只知道他很生气。他站在床底下一动不动。程叔则气冲冲地走出门外,好像要拿什么东西来教训刘德宗。

    果然不出所料,他从偏屋里拿来一个搓衣板过来,放于地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先人留下的戒尺。他硬生生地对刘德宗说:“给我跪下!”刘德宗安静地跪下。

    那一刻,刘德宗突然间觉得无所畏惧了。他坐在刘德宗面前的炕沿上教训刘德宗:“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大错?”刘德宗低声说:“不知道。”他深深地呼出一口闷气,举起手扇了刘德宗一个耳光,特别响亮,声音里隐藏着一种严厉。那严厉的程度可以使屋里任何一种生物感到窒息,藏在角落里的老鼠和蟑螂都不敢再啃吃食物,在空中飞舞的蚊子和苍蝇都会将少震动翅膀的频率,太可怕了。

    始仪被吓得一句话不敢说,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眼睛傻傻地盯着火炉,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刘德宗只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涨,变热,变红。他又说了一遍“你知道错了吗”,这次刘德宗没有回应。他极其恼怒,举起戒尺,对刘德宗说:“把手给我伸出来!”

    刘德宗伸手给他,他使出狠劲拍打。刘德宗感觉手心一股麻胀如涂满着花椒的滋味,满手奇痒怪疼,钻心之痛,好像无数只小虫子在同时啃噬手上的血肉,这手即将从刘德宗的身体上掉落。刘德宗的牙齿和嘴唇都在随之而抖动。程元泽边打边说:“该不该改给人家道歉?”刘德宗说:“该。”他又说:“以后还敢不敢滚人家的麦苗?”刘德宗说:“不敢。”程元泽又说:“记住了吗?”刘德宗说:“记住了。”刘德宗所有的话都是颤抖而不甘心的。只是程叔没有觉察,他对刘德宗说:“记住就好。”说完后马上收起戒尺。

    他让刘德宗把搓衣板放在厅堂外面,刘德宗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刘德宗返回来时,看到他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屋子里又弥漫起了烟雾。吸了几口,他对刘德宗们说:“锅里有给你们热的饭菜,你们吃吧,我不吃了。”始仪说:“我也不想吃。”程叔问:“丫头,你咋不想吃?”始仪说:“我头晕!”

    始仪这时已经坐在那板凳上昏昏欲睡了,差点儿就要倒在地上。程叔赶忙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大概感觉到额头在发烫,应该是发烧了。他将吸了一半的烟掐灭,扔进火炉,然后就拉着始仪的手出了门,嘴里说着:“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始仪跟着去了。

    程叔和始仪走后,屋里就只有刘德宗一个人。

    那夜,他们没有回来,可能是在镇里的医院里呆了一夜。那夜是个乌黑沉静的夜,春夏之交野外的虫鸣渐渐增多,刘德宗只觉得那是些噪音。那夜,刘德宗没有吃饭,面对程叔提前给刘德宗们预备的最好吃的土豆炒肉,刘德宗也没有胃口。那夜,刘德宗特别孤独。那夜,刘德宗又一次陷入深深的彷徨之中。

    刘德宗从无人的深山而来,那里充满了恐惧。刘德宗希望在有人的境地里获得一份永远的舒适感,每天都可以衣食无忧,心无痛楚。然而,现实告诉刘德宗,世界上没有这样的舒适。佛祖说的很对,人生皆苦。那时,刘德宗并没有超脱的意识。刘德宗只是被两种极端的力量挤压在一起,自然与社会。刘德宗该站在哪一边?刘德宗要去自然界寻求无尽的快乐吗?恐怕只会得到一种在死亡边缘无限彷徨的体验。

    刘德宗要去社会中寻求那永恒的安逸吗?恐怕只会得到一种心灵备受摧残的感悟。那时,刘德宗就像一杯被倒掉的水,迅速渗入到当下的干枯的土中,凝滞而不动了。刘德宗陷入人生的疑惑狂潮而无法摆脱。刘德宗的的身躯处在现实当中,能感觉到鸟语花香;但是,刘德宗的心好像在另外的世界里不断游疑而无定。

    刘德宗像在白天里做梦,恍恍惚惚。刘德宗的脸色也越来越麻木,半个月就变成好像没有感觉的皮,一个活的躯体上挂着一幅死人般的面相,有人嘲笑刘德宗为“活死人”。

    从这时起,刘德宗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很少说话。刘德宗说话的时候也比别人慢半拍。刘德宗喜欢去阁楼上写生,从来都不厌烦。几乎在以后将近十年里,刘德宗几乎每天都固执地去往德阳古园的阁楼里钻,一钻就是一整天。

    他沉醉在画里,好像看不到周围的一切。

    他像是在梦游,去画里梦游。

    此时,他的亲生父亲正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辛苦找他,头发已经变得半百了。而刘德宗对这一点毫无觉知,他好像被锁在了一个封闭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