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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荷尔蒙

    值得庆幸的是,刘德宗和始仪在2002年如愿考入青柏学院。当时,现代化的校园正好建成,刘德宗们是第一届学生。原来的德阳书画苑被改造成为青柏学院艺术系,德阳古楼依然是教学场所。那园子的正门铁栏被除掉,后面那扇铁门也被拆了,人可自由通行。陈三德因其不被女人的丰胸而迷惑的过硬的看门本领,升级为学院的高级门卫。

    学校特意给他配了一身精良的制服,还有一顶帅气的帽子,但他经常不戴,以突显他那“一毛不拔”的光头。他常常因其大学门卫的身份而嘿嘿地笑,见到之前的上司李真路过都敢故意挺起腰板。胖妞老师和胡豆先生华丽转身为大学讲师,李真依然管理艺术系的教务。

    赵四铭升级为艺术系的主任,他总是保持着微胖圆满的身材,说话满口的官方语调,开学典礼上睡倒一大片。原先德阳书画苑里所有的学生都顺利考入青柏学院,同时还有从全国各地而来的学生,班级的人数足足增加了两倍,书法班和绘画班都有三十个人以上。教室里的课桌也变得很挤。

    因家和学校路途尚远,刘德宗和始仪都住校了。从此,刘德宗们没有在床上挤。她在女生宿舍,而刘德宗在男生宿舍。男女宿舍都是标准的四人间。刘德宗、李淙、赵钧、赵小原被分在一处。始仪和陈琳、赵舒、李真在一处。自这以后的四年间,刘德宗基本上都呆在学校这片饱受知识浸润的领地之内。每日都在图书馆的书海里遨游,翻看《道德经》《理想国》等著作,与先哲们共享思维的乐趣。也常听那一脸舒雅的老师们用一种抑扬顿挫或者有条不紊的语调在讲台上高谈阔论,刘德宗遇到过各种奇葩,有在学校的课堂上大声唱民谣的,有出口作诗的。刘德宗们在课上也是相当自由的,可以自由地去幻想其他东西而不至于被老师殴打,甚至有很多老师对刘德宗们在课上睡觉的举动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虽然他们不明说,但刘德宗们都清楚。

    课余的时候,约几个朋友去操场踢足球,或者去湖边聊关于人生和未来的话题。刘德宗们还在学校内部和学校周边搜罗各种美食。在宿舍里,有时刘德宗们会打“升级”(一种纸牌游戏),刘德宗们可以兴致高昂地打到半夜两三点而不知疲倦。在某些阴雨连绵的时节,竟然可以从前夜的黄昏一直睡到次日的中午,专心躲在那舒适的被窝里迟迟不出。

    夏末的天气依然燥热,杨树的叶子还在打卷,地上的叶草将被晒干。那天中午午睡多时,脑中错乱地出现女人的胸,胳膊,腿,还有其他浑浊不清的物体,醒神后发现自己遗精了。那粘稠的液体在内裤里面粘着,就像浆糊。

    那些时候,脑子里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在性别上跟刘德宗有差别的女人。刘德宗觉得,这种吸引力是天生的。

    校园里谈论最多的就是恋爱的话题,以至于后来校园的恋爱成为一种特殊的题材。尤其是在大学里,到处弥漫着恋爱的气息。情侣们喜欢拉着手在校园的银杏树下悠闲地散步,步伐的速度很慢。刘德宗经常怀疑那种超慢的步伐需要一种高超的技巧,刘德宗总是在走过几步之后,发现有一对情侣几乎原地不动。刘德宗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但是,刘德宗觉得那肯定是令人温暖的一些事。

    那时,刘德宗也在朦朦胧胧之中寻找刘德宗的恋爱对象。刘德宗说过,当刘德宗第一次看到陈琳的时候,刘德宗就喜欢上她那种温厚的语调,刘德宗从这语调里可以断定她是一个诚实善良的姑娘。其实,在高考之前的六年间,刘德宗一直对她有好感,那是一种如神般存在于心中的感觉,无比圣洁而又温暖。若干年后,刘德宗才知道那种感觉叫作暗恋。刘德宗们平时很少说话,属于那种非密友、只在课堂上看着彼此的脸色而下课后四散开来的普通同学关系,偶尔见面打个简单的招呼,很多年过去刘德宗印象最深刻的也就是那几个招呼而已。刘德宗对她有好感,也只是藏在心中。

    但是,后来刘德宗有了行动的意识。在开学一个月后,刘德宗一个同学在聊天时提到了陈琳的生日。于是,刘德宗提前准备了一个蓝色的木偶,以作为她的生日礼物。刘德宗把它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等待那一天的到来。等呀等,终于等到那天。刘德宗拿着一个那个彩色的小盒子站在教室外面,在陈琳来上课的时候,刘德宗挡住她,将礼物送给她。她看都没看,接了过去,说了声“谢谢”。刘德宗原本要对她说一声“刘德宗喜欢你”,但是还没张口,她已经匆忙地走进了教室。第二天,刘德宗看到陈琳拉着一个男生的手。

    从此,刘德宗没有再打扰她。十几年过后,那句“刘德宗喜欢你”也如一片干枯的树叶被埋在深厚的土地里那样,逐渐腐烂而不成型,化作养分消散在了刘德宗那心的土壤之中。自此,刘德宗最喜欢的那个人保持着与刘德宗遥不可及的距离。

    那天始仪正好透过窗户看到刘德宗给陈琳递了一个礼物。她摆着一副苦瓜脸郁闷了一天。以后的数日,她突然像变了一个人,经常在阁楼上叫唤刘德宗,让刘德宗过去陪在她身边。有一次她叫刘德宗过去,刘德宗说:“你画你的,叫我过去干什么!”

    她用柔和而又带有命令的口吻说:“过来嘛!”。

    刘德宗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就像一只嗡嗡的蜜蜂在耳畔鸣叫,让人心神不宁。后来,刘德宗干脆把原来固定的位置转移到她的旁边,这样可以省去她每次叫唤而来回折腾的时间。刘德宗们紧挨在一处写生。刘德宗们距离仅有一臂之隔。但她仍不满足,说:“你看着刘德宗!”刘德宗说:“看你干嘛?你脸上有什么好看的?”她说:“没啥!”说完后她就像害羞似的发笑,脸上像涂了淡淡的胭脂粉,有点儿透红。她的言谈举止越来越不正常。刘德宗多看了几眼,发现她像一朵清香的梅花,雅致中颇有坚韧,傲骨中略带飘逸。

    女人那股温柔的气质被展现得淋漓尽致,而且,她在画画过程中总喜欢伸展那双秀美的手,彰显出娴熟的技艺。温润的阳光洒在她的长发上,闪闪发亮。

    她身上还有一种特殊的奶香,时浓时淡。

    阁楼上也有其他人在写生,除了刘德宗之外,去的最勤的是赵舒。赵舒是个文静内敛的姑娘,虽然她爹是土豪巨富般的显赫人物,但她却从来不张扬,没有人会看出她是赵五阳的女儿,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她平日的打扮非常普通,跟平常人家的孩子并无两样。她喜欢在写生的闲暇之余看着刘德宗,刘德宗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刘德宗已经不只一次在不经意之间与她的眼神触碰在一起。她经常留着短发,眼睛很大,如鹿。

    她那种眼神可以说达到了“盯”的程度,其持续的时间很长,观望的程度很深。因此,刘德宗感觉到她的目光的与众不同。每次看到她,刘德宗都好像自己被密切地监视一样,若干年后当刘德宗回想起来时才知道那种眼神叫作“秋波”。

    但刘德宗从来没有以严正的姿态去看她,刘德宗通常喜欢在写生之余去看陈琳,那个刘德宗暗恋的对象。闲暇之余,刘德宗总会不由自主地去看她,她就像一块磁石,刘德宗就像一块铁,她对刘德宗来说保持着一种天然的吸引力。始仪见了不高兴。她数日都情绪低落,如待在晚春树枝上的即将凋谢的花朵,美但哀伤,哀伤却美。

    她变得安静,沉默,反常,说话语无伦次。她喜欢在无聊的时候靠在楼阁西侧的栏杆旁边,去看远处的天空。

    在一个不算阴天也不算晴天的初秋之日,空中几朵云均匀地涂抹在天上。花园的竹林间还飘散着雾气,草丛间有湿润的露水。这天正值国庆假期,课业休停。始仪第一次约刘德宗去德阳楼北的湖边散步。午后,刘德宗正在阁楼上画画。她走近刘德宗身边,说:“哥,我们去湖边走走吧?”刘德宗冷冷地说:“没那闲功夫!”始仪居然没有像从前那样委婉地征求刘德宗的意见,直接气冲冲地说:“走啊!”

    刘德宗有点儿惧怕那不太温柔的口气,但依然坚定立场,连续说道:“始仪,你回你宿舍去和你那帮姐妹们去玩吧?他们不也都闲着吗?哥今天还要在这里再画一会儿,不要再缠我了,好不好?”她果断地说:“不好。”刘德宗没有理她,继续抓起画笔专心去画那一片渺茫的天。她才不听刘德宗话,直拉着刘德宗的手,走下楼梯。刘德宗说:“干嘛!”她说:“少废话!”刘德宗们走出楼门,一道儿去了那湖边。她一直没有松手。而刘德宗,也没有拒绝。她的手特别温暖,不热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