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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那年匆匆别故乡

    有没有人告诉你,我很爱你,有没有人在你日记里哭泣

    那年流行的歌。当我刚学会这首歌,我便背负生活的重担,心怀年少的梦想,背着用麻袋做成的行囊,登上了怀化至惠州的火车。

    离开的前一个晚上,父母亲再三叮嘱:“法老啊,到了外面一定要踏踏实实地做事,钱不能乱花,但饭要吃饱,衣服要穿体面一点。”法老是我的小名。

    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我点点头说:“阿妈,我知道,我都奔三的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同行的有我的姐草花,我的外甥华晴。我姐在惠州长宁镇喜运来纸品厂已经做了三年。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终于到了惠州。在惠州上了长途汽车,便风尘仆仆地奔往博罗县,再从博罗坐中巴车马不停蹄地赶往长宁。

    几经周折、颠簸,下午三点钟我们到了长宁。那一刻,感到疲惫不堪、头晕脑胀。

    接下来就是住宿问题。因为我姐一直住在厂里,临时找房来不及,所以我和华晴就在旅馆先住一宿。

    晚饭是在湖南老乡家里吃的,炒的是我们从家里带的腊肉。

    老乡夫妻俩是湖南邵阳人,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一个读初一,一个读六年级。春节,他们没有回家,一家四口租住在一个矮小而陈旧的小砖房子里。

    吃饭的时候,我问:“老乡,你们几年没有回家了?”

    老公笑一笑:“四年了。其实,谁不想回家呢!但是,没办法,拖儿带女的不方便,来来去去还要花钱。打工挣那几个钱不容易。”一脸的无奈。

    以前,每当我看见那些打工仔在年关拉着密码箱回家的时候,我就有点羡慕。如今看来,打工的日子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姐就对华晴说:“儿子啊,看看外面打工日子苦不苦?要你读书你不愿意,还愿意打工。这次出来了,再累你都得干,不准半途而废,跑回家去。”

    华晴哼哼一笑说:“放心吧,累死我也不会跑回去的。”

    而我心里就担心华晴是不是能做得到。他刚满十五岁,在家里从来就没干过活。真要让他进厂做事,有点悬,有点不靠谱。

    晚上,姐领着我和华晴到街上玩。因为是正月初六,回家过春节的人大部分返乡了。街上车子拥挤,人山人海,繁华而喧嚣的街道。真有一种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壮观。

    但对我而言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高楼,陌生的街道,陌生的霓虹灯,陌生的面孔。但一颗心是激动的,激动得致使我忍俊不禁说:“姐,开放区就是开放区,太热闹了。”

    姐就开玩笑说:“那就加油打工吧,将来在这边买套房子,不就天天可以看热闹的夜景吗?”

    我沉默片刻,喟然长叹:“现在想都不敢想。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份工作,进个厂子,安定下来。”

    在这繁花似锦、花红柳绿的城市,多少人已经奋斗了半生,又何曾买得个一砖一瓦!而我一个刚刚步入陌生他乡的人,又岂敢谈买房?那是天方夜谭。

    但激动还是有的。晚上,我和华晴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入睡,一直闲聊。天南地北,青春年少,无所不谈。我们也谈到了自己未来的打算,可未来离我还太遥远。

    都说我们的未来不是梦,可这个梦离我们太遥远。最后,我们带着我们的梦不知不觉入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我们吃了午饭,就去租房子。附近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实惠的早已经被别人租了。太小,两个人住不下两室一厅太贵。

    转来转去,来到一家小卖部,问了老板娘。经老板娘介绍,我们联系到一个房东,长宁本地人。可喜的是,房子就在小卖部隔壁,一栋六层楼的楼房,离纸品厂只有三百米。离姐姐和老乡们近,大家可以相互关照一下。

    楼房外有一道铁门,由一个房管看护,是房东的姑爷。我们租的是一个大单间,在三楼,500块钱一个月,我和姐姐平摊。我的房租先由我姐垫付,等我上班发了工资再还她。

    拿到了钥匙,我们就忙着买床、买被子以及生活日用品。把床铺好了,在墙上贴了几幅美女画,增加一点美感。很多时候,房间美感强,能够缓解内心的压力和浮躁。

    房间里有灶台,有卫生间,有水龙头。因为有灶台,所以我姐又到隔壁小卖部买了电饭煲和电炒灶具,然后到附近的小菜场买了菜自己做晚饭。

    姐姐炒了一大桌子菜。我诧异地说:“多丰盛呀!姐,为什么你炒这么多菜呀?”

    姐姐说:“请几个人吃饭,有一个常德老乡,两个河南阿姨,一个河南妹子。都是工友。”姐姐说完,就给那些人打了电话。

    十几分钟过后,他们都来了。大家相互介绍后就坐下来吃饭喝啤酒。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们老乡相见,虽然没有两眼泪汪汪,但情深意长,开怀畅饮。

    常德老乡姓周,40多岁,有一个儿子,18岁了。我们都叫他老周。老周说:“外面打工不容易,常常要受气。早上天刚亮就得起床,洗洗刷刷后,马上就得到食堂去吃早餐。厂里的饭菜缺油,清汤寡淡,洗碗都不用洗洁精。”

    我不在乎地说:“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有多难,我都会坚持到底。反正,出来了,跟你们也一样,总想闯一闯。”

    当时,我是法律专业进修毕业的。2004年在老家乡镇做了几年人民调解员,专门调解民间纠纷,工资由乡财政负担。因为生活所迫,所以我主动辞职,跟着姐姐来到广东城市寻找梦想。生活充满无奈。

    老周告诉我,还有几天他儿子也来了。他儿子也在纸品厂上班,在机房操作印花机。

    饭局结束,他们都去了厂里。姐姐也去了厂里。临走之前,姐姐再三交待华晴晚上不要乱跑。

    姐姐去了厂里,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华晴。华晴靠在床头上,痴迷于手机上的游戏。我不喜欢打游戏,但我喜欢文学,喜欢看书,喜欢写作。

    在纸品厂附近有一个小书店,主要经营杂志报纸。坐在床上没事干,我就去书店买书看。我不能让时间白流。我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当一名作家。

    来到书店,我左看右挑,选了两本杂志。一本是《江门文艺》,一本是《佛山文艺》。《江门文艺》是一本专门发表打工故事的纯文学半月刊。其特色就是面向所有的作者,不慕名家,只要你会写,文章就有发表的机会。但是,其中写得优秀的作品也不少。

    很多人看书的目的是为了消磨无聊的时光,而我看书是为了写作,为了梦想。有梦想总比没有梦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