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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昏头胀脑

    (一)

    “胜哥,我要走了,”张屐局促地站在广胜面前,“银泰枪会让我去他们那里上班……”

    “不行!”广胜一把抓住了张屐的胳膊,“为什么说走就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吗?”

    “胜哥,不是我不愿意跟你干了,”张屐咽了一口唾沫,不敢正眼看广胜,“我是不想赖在你这里干吃饭……”

    “小拖,再坚持一阵!”广胜的手愈加用力,“我一直在联系各大商场,老总们说,圣诞节商场门口的玻璃钢圣诞老人全让咱们公司做!你走了谁会做这个?留下来,算你帮我!我会让你找到感觉的,相信我。”

    张屐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盯着广胜:“胜哥,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我真的看不到前途。”

    广胜扳过了他的脖子:“兄弟,困难是暂时的!你想想,我刚接手这个公司,起步的时候能那么顺利吗?”

    朱胜利在一旁插话道:“就是,小拖你不知道,你胜哥这个人很有魄力的,跟他干没错!再说,枪会那边你能去干点什么?你想把你学的专业扔掉吗?我估计你去了也就是干一般的工作人员,跟艺术不搭边儿。”

    张屐叹了一口气:“说是让我去干业务员……就是给他们拉客……唉,好在人家给底薪。”

    “还是吧?”广胜出了一口气,拉他坐下,“底薪算个屁!我就是穷死了也会给你生活费的,你放心小拖,”转头对呆立在门口的王彩蛾说,“小王,看看帐面上还有多少钱?先给张屐发五百!咱们几个过两天再说。”

    “陈总,帐面上还有六千,那是赵总留给老吕半年的工钱,不让动呢。”

    “哪个老吕?我不认识他!等赵玉明回来再说,先给张屐拿五百!”

    张屐的眼泪哗地就流了出来:“胜哥,我知道你现在吃饭都成了问题……算了吧,我不要。我还是呆在这里,跟你干!”

    王彩蛾还在磨磨蹭蹭,广胜大吼一声:“怎么我说话不算数吗?去拿!”回身一把搂住了张屐,“好兄弟!”

    张屐把本来已经收拾好的东西重新放回抽屉,默默地点上一根烟,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广胜,不行的话,咱俩去趟胶州?”朱胜利搓着双手问广胜。

    “这样吧,”广胜摸出了手机,“我先跟胶州小徐联系一下,你和张屐两个人去,我跟王彩蛾去办一下公证。”

    好不容易拨通了小徐的电话,小徐在那边说,别的广告活儿这阵子怕是够戗,有几个路段新建了几个候车厅,那里面倒是想张贴几张广告画,我可以给你们介绍几个厂家,你来一下也可以,我领你去跟厂家谈谈。广胜皱着眉头想了想,笑着说他没有时间去,让公司里的业务员去谈行不?小徐笑了,操,是不是嫌活儿小?还是怕请客送礼?没事儿的,这事儿我基本可以拍板,先来吧,我请你。广胜笑得很尴尬,老同学真能逗,我真的没时间,谈好了我请你去“十字坡”吃“人肉”。小徐哈哈大笑,别闹啦,上次鸡巴上长的嘎渣到现在还没退干净呢,先来人吧。

    中午跟王彩蛾在公司吃了点盒饭,广胜领着王彩蛾下了楼。

    午后的阳光很毒,像一个被抛弃的怨妇,刺得广胜几乎睁不开眼睛。

    手续办得很快,出门的时候,阳光还是那么毒辣,追着广胜不依不饶。王彩蛾用一沓材料挡着脑袋直呼俺害怕,广胜横了她一眼,你害怕就先滚回去!王彩蛾把嘴巴撅得能栓住一头驴,你瞧不起女性!广胜笑了,操,那得分什么样的女性,就他妈你这样的我还真的瞧不起呢。王彩蛾横横地说,等着吧,赵总回来我就走,不跟你这个流氓干啦。广胜从后背推了她一把,我巴不得你赶紧滚蛋呢,耳根子还清净。王彩蛾踩高跷似的撅达撅达走了,老陈你不得好死!广胜看着她的背影一阵好笑,你说赵玉明这个傻逼是不是来不及了?这他妈是个什么玩意儿?整个一花痴加膘子。

    顶着秋后炎炎的日头走到公司楼下的时候,马路对过有人尖声叫唤:“陈广胜!陈总!”

    广胜回头一看,咧嘴笑了:“哈哈!贾静!又喝大了?”

    贾静风风火火地穿过马路,冲广胜傻笑:“胜哥,当了老总就不理人了?刚才那个女的是谁?当心我回去告诉孙明!”

    广胜笑道:“告吧,我不怕!那是我刚挂的马子,玩够了,咱把她甩了。贾静,又搞三陪了?当心积劳成鸡啊。”

    “胜哥,你还别说,我现在跟一个三陪女也差不多了!”贾静粘上来想抱广胜,广胜往旁边闪了闪:“别动手,惹得我受不了,小心我摸你的肉肉。我可是好长时间没沾女人身了,当街我就可以办现的。”

    “去你的吧,谁稀罕你?”贾静后退了两步,不小心碰在一辆自行车上,哗啦一声连人带车倒在了路边。

    广胜连忙把她扶起来,趁机拍打着她圆鼓鼓的屁股:“看看,看看?我的魅力实在是好吧?激动得你都把持不住自己了。”

    贾静一把打开广胜的手:“又沾我的光!”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她,拉着广胜走到拐角处,“胜哥,最近没看见孙明吧?”

    “唉!”广胜叹了一口气,“将近一个礼拜了……她是不是回她妈家住去了?我问她她也不搭理我,老扣我的电话。”

    “这不是理由,”贾静剜了广胜一眼,“你就应该去商场找她谈谈……算了,不说这个了。胜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了?孙明在我面前哭了好几回呢……做了就跟我说说,我再劝劝她,她会原谅你的。”

    广胜沉默了一阵,脑子很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贾静把手在眼前摆了一下;“咳!我问这个干什么?胜哥,孙明不在她妈家睡,在我家呢……胜哥,我觉得你算不上一个好男人,你如果心里还想着孙明,就应该多去找找她,你知道她的心里有多苦吗?整夜的叹气,一个小姑娘这样做为了什么?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呀,多少人都替她难过……”

    “好了!”广胜突然发火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是劳改犯!我是穷光蛋!你回去告诉她,陈广胜死了!”

    “胜哥,你怎么这样?”贾静瞪着疑惑的眼睛看着广胜,“谁也没说你什么呀?你变了。”

    广胜一甩手,转身往楼上走去:“我陈广胜从来没欠过谁的!无所谓!”

    三楼的楼梯口,两个姑娘抬着一面很大的镜子正要拐弯,广胜冲过来险些撞在镜子上。姑娘嗔怪地横了广胜一眼,看着点儿!广胜歉意地笑了笑,抬眼打量她们抬的东西,镜子里一个形容枯槁,狼狈不堪的家伙正瞪着他发呆……打起精神往上走的时候,广胜还在想着那个憔悴黑瘦的家伙,这就是我陈广胜吗?是谁把我糟蹋成了这个样子?生活——我操你妈!

    (二)

    坐在赵玉明宽大的老板台后面,广胜昏昏欲睡……眼前老是闪现着孙明瀑布一样的长发,我到底应该怎么办?难道这缘分真的走到尽头了吗?按说不至于啊……难道时间长了她厌烦了?这些日子,孙明的举动分明有些不太正常!她在做些什么呢?潜意识当中,广胜觉得孙明的背后另有其人……我有这个权利去干涉她吗?我有这个权利去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吗?广胜有些糊涂了……孙明的脾气时好时坏,这在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广胜就有了知觉。妈的!我一直在忍着,我想我终究会习惯的,为了一幕一幕难忘的恋情,可是直到现在我习惯了吗?没有!反而有一股无名之火在心里越烧越旺,就像一堆未燃尽的灰烬被风不断地吹着,终于死灰复燃……就这样下去,还是应该找她好好的谈谈?广胜心里很矛盾。往日的一切,烟雾一样地盘桓在脑海里……王彩蛾故意把音响开得声音很大,一个古怪的嗓子在拼命地吼,吼声近乎拉屎:

    我要从南走到北,

    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

    但不知道我是谁。

    要爱上我你就别怕后悔,

    因为有一天我要远走高飞,

    我不想留在一个地方,

    也不愿有人跟随。

    我不愿相信真的有魔鬼,

    也不愿与任何人作对,

    你别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也别想看到我的虚伪……

    广胜张了张眼睛,见王彩蛾躲在桌子后面偷偷地打量他,像一只偷腥遭了打的猫。

    广胜抬头笑了笑:“彩蛾,把声音关小一点儿行吗?”

    王彩蛾懒懒地应道:“小不了啦,再小就关了。”

    广胜点点头:“那就关了,我跟你聊聊天。”

    王彩蛾很不情愿地过去关了音响:“陈总,我发现你神神叨叨的整天价,好象人家欠你钱似的。”

    广胜觉得她这样说话挺好玩的,有心逗逗她。随手点了一根烟,摇晃着打火机的火苗说:“彩蛾说得真对!就是啊,我自己也觉得我神神叨叨的,是不是让你给想的?”

    王彩蛾撅起嘴巴哼了一声:“你就知道说好听的,不能跟人家赵总学学,文明点儿?”

    “就是就是,赵总文明,”广胜欠了欠身子,“可是咱学不来呀,咱没那么温柔啊。”

    “你呀,”王彩蛾目光里闪烁着无比的崇敬,“跟人家赵总好好学吧,他对我们这些女人可好着呐。”

    “在床上也好吧?”广胜眯眼看着王彩蛾,强忍住笑,“估计老赵很会哄你的,哎哟,妹妹,我的小心肝……”

    “去!”王彩蛾起身要走,“你还像个大哥样儿吗?”

    “哈哈,别走!你还没说俺害怕呢!”广胜大笑起来。

    王彩蛾一把按开了音响,咣地一声关门走了。

    崔健咧着嗓子又唱上了: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广胜索性不去关它,让他声嘶力竭地号丧。

    王彩蛾在隔壁也唱上了:“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何必再去苦苦强求,苦苦追问……”

    崔健唱完了,广胜也睡着了。

    放在王彩娥坐过的沙发上的一个橘子,黄得就像阳光一样。

    王彩蛾幽灵般地闪进来,轻轻关上了窗户。窗外已经开始起风了,阳光也被乌云遮住,空气当中弥漫着浓郁的潮气,似乎要下雨的样子。广胜蠕动了一下身子,淌在桌子上的口水蹭了广胜一脸。王彩蛾从挂钩上取下赵玉明留在那里的一件衣服,给广胜盖在身上,坐到沙发上描起眼线来。天渐渐暗了下来,写字楼里别的公司的人已经开始下班了,有几个女声唧唧喳喳地叫着,要下雨了要下雨了,快跑吧。王彩蛾打开灯,过去推了推广胜:“陈总,好下班了。”

    广胜抬了抬手:“你先回去吧,我等着朱胜利他们回来。”

    王彩蛾重新关上了灯:“我就住在隔壁,回哪儿去?我先去吃饭了,你也早点回家吧,一会儿要下雨呢。”

    广胜正睡得香甜,很烦躁:“走吧走吧……”

    王彩蛾刚出去又折回来了:“陈总,朱胜利他们回来了!”

    广胜彻底没有了睡意,一伸懒腰站了起来,赵玉明的衣服滑落在椅子上。广胜一怔,看着王彩蛾,心里蓦然一阵感动。

    朱胜利和张屐一前一后进来了,朱胜利扑拉着被雨淋湿了的头发,大呼小叫地嚷道:“操他妈!真顺!成了!小徐这家伙真办事儿!连人都没见,三两个电话——妥啦!去了厂家就签他妈合同!中午还是人家小徐请吃的饭呢。”

    广胜抬手给小徐拨通了电话,在电话里好一顿感谢,小徐告诉他要抓紧,这可是市政府督办的工程,别给他捂了脸。广胜哈哈大笑,没问题!干这个是咱的强项,等着我给你提成吧。小徐说我不要什么提成,我好什么你知道。广胜说,那我给嫂子上点供吧,全年的化妆品!小徐嘿嘿笑着挂了电话。广胜接过朱胜利递过来的图纸,吩咐张屐:“小拖,连夜搞出设计稿来,明天去统一喷绘喷一张样品,接着去胶州看效果,可能的话我跟你们一起去!”

    朱胜利眉开眼笑:“广胜,在路上我算了一下,一共八十个候车厅,两年的广告合同,一个打五百算,四万块钱除去其他费用,大约弄他个三万没问题!小拖你别打岔,什么更新维修?那都不算!拿了银子再说!”

    广胜推了朱胜利一把:“你他妈就给我干这些一锤子买卖吧。好嘞,兄弟们,喝酒庆祝!”

    “妈的,跟赵玉明一个德行!”张屐跺了一下脚,“胜哥,你们去吧,我抓紧时间把稿子拿出来。”

    “行,那你先辛苦着,”广胜拖起朱胜利就走,“云升餐馆转老板的鲳鱼还给我留着呐,走着!”

    刚走到门口,朱胜利的手机响了,朱胜利接起来唔唔了两声,猛击了广胜的胸脯一把:“我操!省钱了,老歪请客!”

    广胜笑了笑:“那更好,”走到隔壁门口敲敲门,“小王,吃饭啦!”回头问朱胜利,“去哪里?”

    朱胜利哼了一声:“我还不是为你着想?我让他去云升餐馆你转老师那里,照顾照顾你老师的买卖。”

    广胜笑了:“呵呵,一样!不过,那里便宜倒是真的。”

    王彩蛾嘴上叼着一个大包子出来,被朱胜利一把打在地下:“还吃什么包子?走,吃酒席去!”

    王彩蛾慌忙回屋描画了两下嘴唇,乐颠颠地追了出来。

    身后,张屐的电脑啪啪地响着,像在跳踢踏舞。

    (三)

    云升餐馆肮脏的塑料棚子底下,朱胜利用嘴巴吸了一下塑料管子,让老歪油箱里的汽油往赵玉明的油箱里淌着,抬头瞥了老歪一眼:“看什么看?你的是公家的,我的是私人的,可怜老百姓你懂不懂?还他妈共产党员呢,就这素质。”

    老歪不忿道:“操,老胡你用了我多少汽油了?连句好话都没有,我卖给‘摩的’,人家还请我吃顿饭呢,没良心的。”

    餐馆门头上的一盏灯,因为电力不足的缘故,发出来的光像刚拉出来的一泡屎。

    广胜过来拍了拍老歪的肩膀:“哈哈,周科不愿意了,过两天我请你‘练管儿’还不成吗?”

    老歪往后倒退了两步,躲闪着斜飞过来的雨点:“哈哈,这还差不多!有日子没‘练管儿’了,哪天?”

    广胜伸手替他扑拉了两下湿漉漉的头发,笑着说:“先吃饭,完了看情况。”

    练管儿这个词还是老歪发明的。上个月的某天晚上,老歪醉醺醺地给广胜打电话,广胜,出来一下,我请你洗头。广胜不愿意动弹,歪哥,洗个鸡巴头还用你请呀?不就十块钱嘛,我自己会洗。老歪说,这个地方的小姐洗得好,五十块呢,既干净又舒服,还带按摩的,快来,我在你家楼下等你。广胜披上衣服就跟他去了。在一条昏暗的胡同口,老歪停下车,拉广胜进了一家洗头房。广胜以为老歪是要让自己陪他进去嫖娼呢,进屋后蔫蔫地坐在沙发上剪指甲玩儿。老歪跟一个洗头小姐嘀咕了几句,小姐就过来拉广胜,老板进来呀,很舒服的。广胜拿开了她的手,我不干这个,我自己会“撸管儿”,干你我怕传染上大疮。小姐伸手就掏他的裤裆,就是给你撸管儿呀,来吧来吧。广胜很纳闷,他妈的,还有这么玩法的,这世道真是日新月异了。转头对老歪说,你先来,我学学再说。结果,老歪一掀门帘直接就躺在了一张脏忽忽的床上。小姐当场不客气,一个张飞蹁马骑上了老歪的大腿,拉开裤链掏出家伙就舞弄上了。看得广胜倒吸了一口凉气,抖着一身鸡皮疙瘩抱头鼠窜,回到家里还在打颤,他妈的,这算什么玩意儿!过后,听说老歪对这个很上瘾,大呼练管儿省钱又养人。

    给自己车里加了半箱油,朱胜利用抹布擦着手笑道:“哈哈,今晚我多敬老歪两杯,感谢政府对老百姓的体恤。”

    老歪没有搭理他,斜眼瞄着站在饭店门口躲雨的王彩蛾说:“赵玉明这个膘子有点儿眼光,这小妞看起来挺纯的。”

    广胜忽然想起赵玉明叮嘱他的话,往前推着老歪说:“纯个鸡巴,早让老赵捣烂糊了。别心事了,你没戏!”

    李老师早已经看见广胜他们了,笑眯眯地往里让着众人,点头哈腰。

    朱胜利大大咧咧地拍了李老师一把:“老转,生意可好?”

    李老师的眼睛闪过一丝无奈:“好什么好?让签字的快要给签趴下啦……广胜,吃点儿什么?”

    “随便!”老歪摇了摇头,“我看你这个鸡巴店也没什么好吃的,看着上就行,只要有酒就可以了。”

    “李老师,”广胜拦住了想要去厨房的李老师,“最近没看见老牛吗?”

    李老师仿佛很气愤:“那到底是个什么人哟!从大上个月就领人在我这里签单,都几千块钱了,还不来结帐,问他他就说,才几个破钱?够你一遍一遍的电话费钱吗?好象要放赖。广胜,你说说,就我这么个小店,抗他们这么折腾的吗?”

    广胜把老歪和朱胜利推进了单间,拨通了老牛的电话:“老牛,我在李老师这里……”

    “广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跟李老师说,明天我给他结帐!”

    广胜收起电话,冲李老师笑了笑:“没事儿了,明天他来结帐。”

    “俺不信……”李老师嘟囔着去了厨房。

    几个简单的小菜上来了,老歪意气风发地告诉大家,我已经顺利的调到环检所去啦!刚上任就提拔我当了大气检测科的科长,嘿嘿,有钱到了哪里都好使!下一步,我就开始大战韩国鬼子啦!我管的那一片全他妈韩国企业,冒点烟我就去罚他!罚得他叫我爷爷,然后……嘿嘿!不是有句话吗?你不操他娘,他是不会叫你爹的,这个理儿国际通用!我这叫爱国主义,凭什么让外国人践踏我的祖国?让韩国鬼子奸淫我们的姑娘?你不知道,不少打工的小姑娘……操!不说了,为了让我给我们可爱的中国姑娘报仇,大家干杯!让他这么一说,广胜还真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一仰脖子干了一大杯。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隆隆的雷声震得屋里的灯泡一闪一闪的。

    老歪口若悬河,不停地控诉鬼子在我们土地上的暴行,不知道是真是假,唬得王彩蛾连喊俺害怕。

    酒喝了一个多小时以后,老歪就开始不说话了,血红的眼睛不时睃王彩蛾一下。王彩蛾发觉以后,靠得广胜更紧了。广胜看出老歪的想法来了,一时又不好说什么,不住地劝老歪喝酒。老歪的嗓子好象被人扎成了鱼鹰,一口酒也不进了,舌头伸出来老长,似乎要从嘴巴里掉出来,舌尖上忽忽悠悠地晃荡着一缕浑浊的涎水,拖在桌面上转瞬积成了一汪黄汤。朱胜利看着老歪很吃惊,用胳膊肘一捅老歪的软肋,歪哥,上神呐!老歪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刚一转头,一道耀眼的闪电从窗外射了进来,与老歪绿色的目光相撞,似乎有蓝色的火花四处飞溅。俺害怕——王彩蛾直接张倒在了桌子后面。

    这酒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就不好收场了……广胜好说歹说,老歪这才答应散席,末了问广胜,什么时间再聚聚?广胜说,今天无论如何不行了,过几天单独请歪哥“练管儿”。老歪盯着躲在广胜背后的王彩蛾,关切地说,一定得叫上王小姐,我看王小姐缺乏锻炼,各种场合都需要见识见识,将来才能胜任瞬息万变的工业社会。广胜说,那是那是,这话赵玉明也经常这样说呢,等赵玉明回来了,你们两个好好研究研究关于王小姐适用社会的问题。老歪沉默了一会儿,出门时嘟囔了一句:等他回来?等他回来黄瓜菜也他妈凉了。王彩蛾在黑影里,偷偷吐了一下舌头,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

    朱胜利给广胜打开了车门,广胜回头催促王彩蛾:“磨蹭什么?快上车!”

    黑影里蓦地响起一声尖叫:“娘啊,俺害怕!”

    广胜一步窜过去,拉着王彩蛾就上了车:“谁让你在后面磨蹭的?活该!”

    王彩蛾佝偻着身子哆嗦成了一团:“他拖着我不让走……还摸我,这是个什么人呀?俺害怕……”

    老歪站在他的面包车旁边,呆呆地盯着广胜的车子,滂沱的大雨顷刻罩住了他。

    李老师掀开门帘大声呼喊:“你们谁结帐啊……我的亲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