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护法！天人境！
说起来，北域魔门衰落有他的一份责任。
当年掩日魔帝与左右护法三人结伴，横行北域，虽然仍不敌听雪楼，但魔修们好歹有个领袖，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苟延残喘。
后来掩日魔帝心有感应，闭关不出，这一闭，就是整整三十年。
在这半甲子里，他和右护法一直在此守护，直到两个月前，魔帝传出消息，让他寻一朵尸骨花，他才低调出行。
最容易长出尸骨花的地方是战场，但战场大多集中在王朝西部，魔帝出关在即，他不方便离开太久，于是悄悄潜入人世，控制不少凡人商贾，帮他打探消息。
其他几家左护法都看过了，没买到，仅剩下武治县赵家他还没去。
……
夜幕低垂。
巷子里寂无人语，只有雨点洒在两旁瓦檐上，发出一阵哒哒的微响。
左护法一身黑袍，融于夜色，雨水浸透兜帽，打湿他的头发，可他依然没用灵力遮挡。
从各方面来看，他都不过是个深夜无家可归的普通凡人。
长相可爱的凡人。
他站在赵家府邸前，轻轻一推，门锁断开。
“旺！”府内，有狗听见异响，狂吠不止。
左护法非但不慌，反而凑近，摸了摸狗头。
黄狗乖巧地趴下，不再吠叫。
“谁？！”仆人被狗叫声惊醒，从下房赶来，手持利器。
左护法抬起头，腼腆一笑。
仆人们挠挠头，忽然觉得眼前人是很正常的存在，仿佛他就应该在这，天经地义。
黄狗回窝，仆人回房。
左护法整理下衣服，继续向前。
紧要关头，除非遭遇生死危机，否则他不想节外生枝。
凭空少人，会引起官府注意。
相由心生，左护法本性并不嗜杀。
他杀人只为好处。
当年修炼某种功法，需要血祭，他屠光了一整个村子。
三百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因为他只需要杀三百个人。
能带来好处的死亡，才有意义。
左护法嗅嗅鼻子，找到隐藏在桂花香气下的腐烂味道。
他勾起嘴角，眯着眼睛，显得更温和了。
找到你了。
推开房门，赵氏全家老小都在这里。
“大人！”赵家主哆嗦一下，猛地站起来，扑在地上。
家主一跪，身后从六岁孩童到七旬老人纷纷伏地。
偏房内仅有两人站立。
一个是左护法，另一个是赵家公子。
“哦？”左护法挑了挑眉。
他上次来的时候，可没见过这个年轻人。
赵公子愣住了。
眼前这位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娃娃脸，就是“那位大人”？
和他想象中有出入。
能使出这般诡异手段的，不应该是阴暗老头才对吗？
再不济，也该满脸煞气，有双择人而噬的眼睛。
这张人畜无害的脸是什么情况？
“混账！”赵家主爬到儿子身旁，伸手敲向他的腿弯，呵斥一声：“见到大人，还不跪下？”
“见过大人！”赵公子吃痛，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恐惧。
人不可貌相，这位娃娃脸可是能悄无声息地控制住自己一家的狠人。
“无妨。”左护法将赵公子搀起，食指点在他额头上。
刹那间的恍惚后，赵公子的眼神从茫然转为清明，整个人变得服服帖帖，弯下腰，恭敬地喊了一声：“大人。”
左护法点点头，径直走向柜子，取出当中的玉匣。
尸骨花无误。
有了它，掩日魔帝便能登临人间绝顶。
比国师陆学真还要强！
假以时日，说不定能超越传说中的太阴魔帝。
古今第一魔修，要换人了。
不再理会众人，左护法揣着匣子，走出府邸。
雨还在下。
“是谁？”左护法摘下兜帽，看着小巷尽头。
那里站着两个人。
白袍道士，黑裙妖怪。
一白一黑，跟他和右护法有几分相似。
张开神识，黑裙妖怪不过是个洞虚境，本体甚至是一株草。
白袍道士瞧不出深浅。
但越是普通，左护法越不敢小觑。
他是天人境，能在自己面前隐藏气息的，起码和他同一水平。
“我没杀人。”左护法笑了笑，“而且我也不认识你，咱俩应该没仇。”
“你是谁？”方闲没急着出手，他想问清身份。
“名字我早就忘了，不过别人都叫我左护法。”
“左护法？掩日魔帝？”方闲更好奇了。
对方是天人境，北域能让天人境心甘情愿当护法的，只有一个。
“听过就好。”左护法缓步向前，暗中积蓄力量，“我们都是天人境，天人境交手，你应该知道结果吧？动辄移山填海，整座武治县都要化为废墟，你是正道，不想伤及无辜吧？”
“还有你旁边那个小妖怪，我怕她撑不过去。”
“掩日魔帝在哪？我想投奔你们。”方闲想了想，决定一窝端，“我不是正道修士，散修罢了，听说掩日魔帝即将出关，我打算入伙。”
能杀三个，为什么不全杀呢？
掩日魔帝，左右护法，三位天人境，换一个洛阳繁华地带的客栈，不过分吧？
“我信不过你。”左护法打量他的道袍：“你这打扮，像是从听雪楼来的。”
“钟不慎还活着么？天云道人呢？”
“钟不慎是我师傅，天云前辈也还好好的，无需挂念。”
气氛有些诡异，两个人在雨巷中聊起天，像是许久未见的故人。
“不愧是第一仙门，短短三十年，又出一位陆地神仙。”左护法陡然加速，化作一道流星飞出：“代我向他问个好！”
没错，左护法拖延时间，积蓄力量，是为了逃跑。
他要把白袍道士甩开。
没必要和他打。
天人境打起来难分胜负，万一对方中间喊人呢？北域可是听雪楼的地盘。
掩日魔帝在闭关，他身后只有一个右护法！
况且右护法还不一定会来支援他。
“这么多妖怪和魔修，你是第一个会逃跑的。”方闲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堂前燕从袖口飞出。
我让你先跑十里。
掩日没出关，谁知道他会跑到哪里。
武治县普通人太多了。
上千块剑身碎片凑在一起，斩出一道月白色剑气。
剑气划破夜空，瞬间追上半空中的左护法，洞穿了他的身子。
左护法如同被击落的星辰，笔直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