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仁贾怂了。
怀里的猫扑腾着，伸出爪子，在他手臂上抓出一道血痕。
鹿仁贾骂骂咧咧地拍了一下黑猫的脑袋，准备转身离开。
守卫已经起疑，不如早点脱身，等夜里再找机会。
然而鹿仁贾一转身，就看见远方有一片流光划破天空，转眼间袭至身前。
流光化作牢笼，将他全身包裹住，携着他飞起，这时候他才看清流光的真面目——无数块碎片。
“什么玩意？！”鹿仁贾被打个措手不及，惊呼出声，试图反抗，却打不破壁垒。
剑光一路裹着他来到李家宅邸。
进门的那一刻，鹿仁贾心如死灰。
短短几个时辰，他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流光把他丢到地上，堂前燕散开，接住坠落到一半的黑猫。
方闲笑呵呵地看着这个角落里的家伙。
“仙，仙师？”李老爷瞠目结舌。
百里飞剑携人如探囊取物，这就是仙家手段？
怎么跟武治县新来的那个卖艺小伙子差别这么大呢？
方闲伸手打断李老爷的话，走到鹿仁贾面前，指了指自己，“不要给我整事弄景，我是什么人你给我看好了。”
他掏出听雪楼的牌子在鹿仁贾面前晃了晃，“天机册看过吧？方闲。”
鹿仁贾被堵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脸上满是阴影。
除非闭关在深山老林，否则大殷王朝没有修者不看天机册。
方闲是什么人他当然知道，听雪楼继承人么，和展清秋，洛晓晓同一辈的。
可年轻一代中进境最快的洛晓晓也才刚入道法境，怎么到您这画风就不一样了啊？
现在的正道天骄都直接跳过成长阶段，快进到大结局了？
“久仰久仰，今日一见，方少侠当真是……俊美非凡啊。”出于恐惧，鹿仁贾口不择言，下意识讲出了心里话。
这话落在方闲耳朵里怪怪的，但他并未理会，侧过身，让出后面的妖怪女孩，“这位更是重量级，夏叶前辈。”
鹿仁贾又往角落里缩了缩，恨不得与墙壁融为一体。
天人境！夏叶前辈！连斩裴长在和燕庆两个藏玄巅峰的狠人！
听说夏叶前辈嫉恶如仇，自己今天只怕是凶多吉少。
“久仰久仰，夏叶前辈果然跟传闻中一样，赤子心性啊。”鹿仁贾抱着脑袋吹捧道。
多说几句好话，说不定能留个全尸。
见震慑的差不多，方闲满意地点点头，手一挥，堂前燕轻轻将黑猫放入李老爷怀中。
原本死命挣扎的黑猫自打进入李府，就安静下来，不再扑腾，反而是李夫人看到黑猫后，张牙舞爪，嘴里发出“呜呜”声，多亏旁边丫鬟拉着，才没有扑上来。
“你用的是夺舍之法？”方闲开始审讯。
鹿仁贾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
是，但不全是。
剑身碎片闪过，削过他头顶一撮头发。
鹿仁贾不敢动了。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然下次掉的不止头发。”方闲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移。
鹿仁贾瞬间坐正，听得比讲法还认真。
“是夺舍之法，不过我稍微改良了一下，能对自身以外的两个魂魄使用。”
“你是从南疆来的？”方闲继续问。
这种稀奇古怪的术法听起来很像南疆修者会做的事。
南疆修者也的确喜欢研究，有些偏门的巫术，蛊虫，连方闲都不了解。
“是，我在南疆得罪了人，一路跑过来的。”鹿仁贾老老实实回答。
“那你有办法让魂魄归位么？”
最关键的问题来了。
鹿仁贾眼神闪动，起了别的心思。
前阵子洛晓晓来过武治县，不久后离去，鹿仁贾想着此地没有高手，魂魄交换之法又出现新进展，于是随便挑了一位凡人和黑猫做实验。
他想试试看，假如让一只有着人类意识的猫修炼成猫妖，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南疆修者特有的求知欲在魔修身上放大，变得毫无顾虑。
按照计划，魂魄交换之法是他自己所创，境界低的修者根本看不出跟脚，而朝廷派人需要时间，等李老爷请到修为足够的人，他早就跑了。
这次翻跟头纯粹是因为运气不好。
“我有办法，但是方少侠，凡事都有条件，李夫人的魂魄归位后，你不能杀我。”鹿仁贾壮着胆子道。
反正放弃抵抗也难逃一死，不如趁着自己还有用，谈谈条件。
他没说让方闲放自己走。
走了又怎样，有那飞剑携人的本事，跑再远都会被抓回来。
放低要求，能活就成。
鹿仁贾心里有数，救回李夫人，自己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届时对方是否遵守约定全看心情，自己要求越低，谈成的几率越高。
“好啊。”方闲招招手，收回他面前悬着的剑身碎片。
鹿仁贾松了口气，扶着墙站起，走了两步，腿脚一软，险些栽倒。
他颤巍巍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水囊，仰头灌了一口。
水囊里装的是他自制的药水，有安神功效。
站稳身形，鹿仁贾两指对着黑猫和李夫人各打出一道透明灵力，没入额头。
“嗯？”方闲在一旁看着，兴趣盎然。
这灵力直接作用于精神，而且不会伤到魂魄。
以鹿仁贾当前的修为，魂魄交换仅能作用于凡人，对修士只能起到刹那失神的效果。
只是看了一遍，方闲就学了个差不多，明白其中原理。
虽然大概率用不上，但多门术法总归有好处。
挺新奇的。
“老爷！”李夫人抱紧自家相公，痛哭流涕。
“喵呜~”黑猫叼起桌上未吃完的小鱼干，跑出门外，不知所踪。
“方少侠……”鹿仁贾用祈求的目光看向方闲。
“我一向言而有信。”方闲拍拍鹿仁贾的肩膀，“跟我去衙门吧。”
方闲喜欢的不是杀人，是赏钱。
只要钱到手，是生是死无所谓。
把他交给官面处理，还能显得自己照顾衙门情面。
“好！”鹿仁贾小头一低，乖乖跟在后面。
尽管最后免不了要被朝廷押入大牢，但眼下能活着，他就很满足了。
死里逃生。
“仙师，一点薄礼，还望笑纳。”李老爷从怀中掏出一叠沉甸甸的银票，塞入方闲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