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展清秋的目光虽然温和，但被他注视时总有种被洞悉的感觉，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明正卿此刻的确有点不舒服。
“漂亮？”饶是展清秋定力加人一等，听到这话也显出几分错愕，“我以为你会用俊秀之类的词。”
“他确实很漂亮。”一直保持沉默的柳湘灵忽然开口，说完继续单手托腮，看向窗外。
“说不清楚，等你了见了面就知道了。”明正卿想了想，补充道。
“那我拭目以待。”展清秋垂下眼睛，他有些失落。
太清殿把他当成年轻一代的领头人培养，他心里也确实有这种想法。
这不能算傲气，而是展清秋觉得既然宗门在他身上付出那么多资源，那他就应该拿出与其对等的成绩。
他举止得体，但没什么架子，总是一副儒雅公子的做派，他刻意维持形象，是因为展清秋觉得正道翘楚就得这样。
听雪楼是第一仙门，作为继承人的方闲自然被展清秋注意很久，无奈对方从不露面，他又忙得很，没时间亲自去北域看看。
这次武比，他本以为方闲会来。
赢也好，输也罢，总要见识见识对手是何等风采。
明正卿瞧见他失落的模样，一合计，大体猜中展清秋内心所想，压低声音道：“我师姐凶得很，我被他从小打到大，比师傅揍我的次数都多。”
展清秋意外地扬起脸。
明正卿这番话无疑是在暗示方闲比自己更强。
可他是天生仙体，还能一次都没赢过？
“你要是等打过我，我就告诉你。”明正卿卖个关子。
“好。”展清秋释然地笑笑。
他有些傲慢了，明正卿就在眼前，两人还没打过，怎么能越过对方去想别人呢？
“江淮还没出关么？”展清秋转头问道。
“没。”柳湘灵随口说个谎，默默的看着窗外，阳光里茉莉花悠悠地落下，打着漂亮的旋儿。
……
正道各有各的心思，魔修们却是统一的唉声叹气。
谁都没有想到，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左护法，在掩日魔帝临出关的时候，倒在了听雪楼的手上。
“夏叶杀疯了。”
“我才刚从宗门跑路，准备投奔掩日魔帝，怎么转眼间就大势已去了？”
“北域还有人么？”
“没了吧，除了掩日魔帝和左右护法，还有谁能合并北域魔修？”
“听雪楼不给活路，欺人太甚，要不咱们集合，把夏叶杀了！”
“活腻了还是发瘟了？要去你自己去，血别溅我身上。”
前阵子掩日魔帝即将出世的消息让北域魔修们狠狠振作了一把，所有人都觉得翻身在望。
北域苦听雪楼久矣，今将举大计！
然后夏叶就给了他们一记重拳，打碎了魔修们的梦。
先前躁动着盘算搞事的魔门，重新潜藏下去。
除非出现下一个拥有足够统治力的魔修，否则他们只能继续苟延残喘。
可天人境就那么点人，魔道式微，再过百八十年都不一定能再出一个掩日魔帝。
……
北域，武治县。
一个普普通通的灰衣老人走在街道上。
老人消瘦且憔悴，勃颈上有很深的皱纹。
小孩子手里抓着糖葫芦，追逐打闹，跑得快了，不小心撞到老人身上。
糖葫芦掉落，小孩子站在原地，双手捏紧衣角，咬着下嘴唇，怯生生地看着他。
“不碍事。”老人摆摆手，转角走进一家书斋。
书斋南北通透，阳光充足，但旧书放久了，难免会生出霉味。
“要一本天机册。”老人来到柜台前，排出几文铜钱。
掌柜是个年轻人，他从父亲那里继承这家书斋，每天坐着翻翻书，惬意得很。
“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还能看清字么？”掌柜递出一本天机册，体贴地问道。
他继承书斋两年，第一次见到如此年长的客人。
“我身体好的很。”老人笑呵呵地接过天机册，出了门。
找个无人的小巷，老人颤巍巍地翻开书页。
“杀一儆百？左护法身死！掩日魔帝能否出关？”
老人瞬间合上册子，闭眼深呼吸一口气。
“真是的，年纪大了，看东西都花了。”老人自我安慰一声，低下头，再度翻开天机册。
“嘶！”老人一甩手，薄薄的册子被他甩出十丈远，好像那是什么了不得的烫手物。
他纠结那么久，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投奔，左护法就死了？
消息来得太突然。
假如自己身上真有去哪哪死人的诅咒，也该等他亲眼见到掩日魔帝再说吧？
你死的是不是有点着急了？
无骨老人咚的一声瘫坐在地上。
北域不能待了，太吓人了。
“老人家？”巷口路过的行人瞥了一眼，正巧看见倒在地上的无骨老人，他轻轻唤了一声，走进巷子。
无骨老人扶着墙，挣扎着试图站起，表现得像个真正的年迈老人。
“老人家，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无骨老人在对方的搀扶下站稳，弓着腰，背起手，蹒跚走远。
路人望着他伶仃的背影，摇头叹息。
没有儿女陪伴的孤寡老人，真可怜。
……
有人欢喜有人愁。
北域魔修们长吁短叹的时候，某个对魔道毫无责任感的魔帝正开怀大笑。
“好死！可惜那个掩日魔帝怎么没一块死掉，早看他不顺眼了。”
“你又没见过他，哪来这么大怨气？”青槐挽起袖子，扛着大件货物装上马车。
雇主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平日这些货他得请上个精壮汉子来装，结果今天被一个小姑娘干完了。
小姑娘刚来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是拿他寻开心，直到青槐单手拎起比他还重的大件货。
“一山不容二虎懂不懂啊？居然有人敢说他是第二个我，他配么？”太阴魔帝叽叽喳喳，“古今第一魔帝有那么好当？轮得到他？”
“行行行。”青槐听烦了，敷衍一声。
“装完了，付钱吧。”青槐走到雇主，伸出沾满灰尘的手。
“啊？好。”雇主这才反应过来，掏出钱袋。
这小姑娘说自己以前经常帮家里干气力活，习惯了，可看她细皮嫩肉的，哪里像做粗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