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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捕风捉影(上)

    邬道荣听说了昆仑共议的消息,虽然从衡山来命令,提醒他要提高警觉,但邬道荣显然不信会有什么动静。昆仑共议过去九十年,除了少嵩之争,也就孤坟地有些争端罢了,还都是和尚的事。但他还是提醒加强戒备,就算做样子也要给上头看看,除了巡城人数增加,也多盘查往来商客,宵禁了就把城门关上。

    他没想到,点苍当真来了。诸葛然送上拜帖时,他原本心惊,下令紧闭城门,等见着只有诸葛然与他的四十骑兵,这才稍稍安心。

    才四十个人……想来诸葛副掌是打算上衡山讲理。

    他连忙开城门迎接,寒暄几句后,将四十骑迎进青龙门,请了上座。

    诸葛然领着两名侍卫进屋,邬道荣忙命人奉茶,询问道:“诸葛副掌大驾光临,敝派蓬筚生辉,不知副掌有何指教?”他口中询问,心中实在忐忑,这诸葛然是著名的难缠,昆仑共议刚出了大事,指不定会刁难什么。

    诸葛然拄着手杖道:“这且不急,远道而来,有些饿,权且先用个饭。”

    邬道荣忙命下人备膳,又问起诸葛然来意,诸葛然道:“我想拜会李掌门,还没送上拜帖。”

    邬道荣问道:“副掌今晚要在这过夜吗?”

    诸葛然歪着头道:“不了,吃个饭就走,还得赶去冷水滩。”

    “冷水滩?”邬道荣不解,“快天黑了,这也太赶了些。”

    “是赶了些,得走上好几天,我打扰顿便饭就走。”

    两人闲聊一会,邬道荣见诸葛然不说正事,自己不过掌管一个东安县的小门派,也不好多问。不过吃顿便饭,青龙门难道招待不起?没多久便张罗一桌好酒好菜,延请诸葛然入席。

    诸葛然领着两名侍卫笑嘻嘻上座,问道:“还有件事想问问,冷水滩是哪位掌门把守?”

    “冷水门是当地门派,应是应掌门在那。”邬道荣不解,“把守是什么意思?”

    “冷水门也不大,这要地应该不会只有这一个门派。”诸葛然沉思半晌,道:“对了,邬掌门还不知道我找李掌门做什么吧。”

    邬道荣道:“诸葛副掌定有要事,莫不是昆仑共议上的事?”

    诸葛然笑道:“是啊,我想劝李掌门放弃盟主之位,交给我们点苍。”

    邬道荣脸色一变,心想:“掌门盟主都当了,怎会理你?再说,诸葛焉都死在昆仑宫了,点苍谁作主?”

    诸葛然举箸夹了块鸡肉,笑道:“你心里定然笑我异想天开。”

    邬道荣忙道:“不敢。”

    诸葛然道:“我寻思这话原也难说,只好多带些人劝劝李掌门。”

    邬道荣皱眉,问道:“还有其他掌门要来衡山?”

    诸葛然笑道:“也不是,是我的人马上就到。”

    邬道荣大吃一惊,问道:“副掌这话何意?”

    他话刚出口,忽听外头杀声四起,转头望向窗外。诸葛然身后两名侍卫同时抢上,一人按住他肩膀,另一人扣住他喉咙,使劲一扭将邬道荣气管扭断。

    “你被三爷扭断这爪子当真全好了。”诸葛然扒了一口饭,“去吧。”

    诸葛然领来的四十骑在青龙门里四处冲杀,当守城弟子发现奔驰而来的点苍人马时,伪装成商旅的点苍弟子已抢占城门,太久的和平让青龙门弟子失去戒备,猝不及防下竟不知如何应敌。

    当诸葛然喝完最后一口汤,用手巾擦去嘴角油渍,东安县已被点苍攻下,硬爪黄柏领着五千弟子在门外候命。

    “要是后面守城的都是这种草包,不用个把月就能上衡山了。”诸葛然丢下手巾,恰恰落在邬道荣尸体上。

    ※

    灌县与巴县只在左近,青城易主的消息很快传入唐门。冷面夫人将公文合上,老迈的双眼依然精光四射,望着孙女,似在询问。

    “我在昆仑宫可没看出沈掌门有什么毛病。”唐绝艳说道。她左眼下缘画着花纹,寥寥几笔勾勒出个腾飞的凤凰图样,羽翼避开眼窝,落于眉角处。那是她从昆仑宫回来后为遮掩伤痕画上,给她的美貌又添几分引人遐想的魅惑。

    “但若说沈公子会篡位……”唐绝艳沉思片刻,“若不是他能装善演,是最好的骗子,那就另有原因,例如被那位谢先生蛊惑,又或者他父亲干了什么事逼他,例如想害他那个妹妹。”

    “他那个功夫很好的妹妹?”沈未辰武学上的天赋令人印象深刻,冷面夫人摇了摇头,“太温顺了。”

    “华山还没动手,严掌门挺沉得住气。”唐绝艳沉思,“这当口估计徐帮主跟李掌门也还没回去,诸葛掌门的棺木才刚出四川,还在黔地。”

    “你怎么看?”冷面夫人问。

    唐绝艳笑道:“太婆又来考我。青城不搅局,我们也不用搅局,静观其变就是。这当口,衡山点苍谁赢都对唐门没影响。”

    冷面夫人点点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大姐那都没点动静。”

    “沈家的男人,呵……”唐绝艳掩嘴微笑,“还有件事跟太婆商量下,奕叔昏庸得紧呢。”

    “你有合适的人?”冷面夫人问。

    “有几个。”唐绝艳道,“先跟太婆知会一声。”

    “揪他辫子,让他下来吧。”冷面夫人道,“他能坐这位也是香火情分,从来就不是靠本事。这一代管事的太无能,该换就换了,弄得好看些。”

    她又道:“你得有自己的威信跟人马。”

    “绝艳会让太婆满意。”唐绝艳行礼告退。

    还不成,冷面夫人想着,唐绝艳虽然成为下任掌事继承人,但仍不安稳,她需要自己的班底。这本有个容易处理的方式,但这孙女并不同意。她毕竟年轻,她比自己有更好的出身,更好的外貌,更多的教育,也因此有更多的骄傲。

    骄傲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那会令人盲目自信,但冷面夫人相信这孙女,她能突破所有拦在面前的阻碍。

    ※

    唐孤断臂后便搬离唐家大院,三子唐豪成为新任卫堂堂主,他回到自家大宅,照唐绝的说法,好好养生。

    养什么生?

    回家第一天,他起床第一个念头便是:“这是哪?”然后才想起这是自己家,不由得落寞。

    他搬回家中,可给一家子带来不小麻烦。七爷过往住在大院卫堂,非逢年过节不回家,有时逢年过节也不回家,召儿孙们前往大院团聚。现今家中多尊大佛供着,上下都怕不周到,且唐孤性格暴躁刚烈,治军以严厉闻名,闲着无事,一会嫌弃窗不明几不净,一会嫌弃家人无所事事,尤其儿孙练武不勤,稍有不顺心便疾言厉色,有时甚至动手。他武功高强,随手一推也能摔得人鼻青脸肿,惹得家人又怕又头疼,暗地里嫌弃,都说他年事已高,也就熬这几年算了。

    这些闲言闲语唐孤自然听见,恰巧孙媳妇来奉茶,正想好好发作,高声骂道:“桂妹儿,过来!”

    “七爷,我不是桂妹儿,桂妹儿是二弟媳妇,我是巧枝。”巧枝回答。

    “你是巧枝?慢,巧枝不是永儿的媳妇?”唐孤一愣。

    “三弟媳妇是蓉妹妹。”巧枝回答,“您又记错啦。”

    唐孤搔搔头,那口恶气顿时泄了,等巧枝一走,拿起纸笔,记清楚长孙媳妇叫巧枝,次孙媳妇叫桂妹儿,三孙媳妇叫蓉蓉。

    他想起唐绝过去常劝他回家,说他疏于照顾家人,亲情淡薄,孙子媳妇全记不清,他只说公事繁忙,儿孙自有儿孙福,自个造孽自个当,他懒得梳理。

    毕竟是自己儿孙,也怪自己过往不上心,之后便体谅些,再有嫌弃也不动手,只是抱怨责备几句。

    初时唐绝三天两头来找他,邀他看戏,唐孤问:“要看戏请戏班子来唱不就得了,给不起钱吗?”

    这话有理,于是唐绝便请戏班在院子里唱戏。唐绝知道弟弟喜武不喜文,把一本《三国》从桃园三结义唱到斩马谡,唐孤看得索然无味,借口兆头不好——一个蜀中唐门,唱些蜀汉灭亡的戏码做啥?把戏班遣散。

    唐绝又找两个能歌善舞、细心体贴的姑娘服侍唐孤,唐孤向来不好女色,直接送给孙子当通房丫鬟。

    他自幼尚武,不似哥哥风流,不懂诗文也不懂乐器,酒是越烈越香,珍馐美食重辣重咸便是好滋味,也无其他癖好,这些唐绝当然知晓,于是便教他种花。唐绝把自家珍种的山茶连土带地搬来他家院子,教他裁枝修剪。他闲着无事就去修剪,没半个月,唐绝再来时只说:“别再修了,再修下去整株都没了。”

    唐孤知道二哥关心自己,又觉唐绝年事已高,三天两头从唐家大院颠簸着来陪,过意不去,听说灌县近年来不少富豪都兴逗鸟,鸟客们聚在城里最好的天香馆品鉴,为了让唐绝安心,便让人重金买来一对画眉,听着叫声嘹亮,挑个好日子,清晨就拎着鸟笼往天香馆去。

    天香馆才刚开门,唐孤便到,要了二楼贵宾厅。店小二见他衣着华贵,拎着鸟笼,知是贵客,只是面生,引他上楼。

    这几年灌县鸟客渐多,许多饭馆都在墙上钉架子,方便悬挂鸟笼。唐孤挑了靠街视野最好的座位,将鸟笼挂上,才刚坐下,店小二上来招呼道:“大爷,说声对不住,这座位有人了。”

    唐孤冷冷道:“我没瞧见人。”

    店小二忙道:“这是前甘孜总管唐佑唐大爷的位置,他儿子是……”

    “我管他儿子是谁。”唐孤道,“我就坐这。”

    店小二见他蛮横,不敢多说。唐孤点了几碟小菜,一壶清茶,呆呆望着街上。

    半个时辰不到,陆陆续续来了几名鸟客,都是当地富豪名门。一开始都是老人,渐渐有些中年人,挂好鸟笼,见唐孤占了位置,又不知底细,不禁侧目,唐孤也不睬他们,只是看着街上发呆。

    鸟客渐多,客栈里渐渐嘈杂起来,除了鸟鸣声,还有各家鸟种品评,你夸我叫声嘹亮、精神十足,我夸你羽翼丰满、五色斑斓。唐孤那对画眉孤零零挂在那,既无人问也无人夸。

    逗鸟本有许多讲究,如何照养,如何训练,当中门道繁多,唐孤也不懂这些,他就知道这对画眉花了上百两银子,够买上几百只鸡。

    又坐了会,一名年约六十有馀的华服老者拎着只百灵上楼,一眼就瞧见唐孤占了座位,冷哼一声走上前来,坐在唐孤面前,沉声道:“跑堂的没跟您说这是我的座位吗?”

    “滚!”唐孤望着街上,看都没看他一眼,嫌烦。

    那人自是唐佑。灌县里贵人多,他也不造次,只道:“大伙在这逗鸟,算是同好,好歹留个姓名,也好打招呼。”

    “你不认得我?”唐孤转过头。唐佑皱眉,实在不认得眼前这无精打彩的老人,只得摇头道:“阁下不报姓名,也不让座,那就莫怪在下不客气了。”

    他身后两名侍卫抢上前去,搭住唐孤肩膀,喝道:“主子问你话呢!”

    唐孤正自心烦,肩一抖,手一抓一掷,一前一后将两名侍卫扔下楼去,只摔得两人呼爹叫娘。

    唐佑见他形恶,武功高强,又不搭理人,冷哼一声,另寻一个位置坐下,挂上鸟笼,对左右吩咐几句,阴沉地盯着唐孤,眼神中满是狠戾。

    众人都知道要出事,各自避得远远,却又不肯离去,一来想看好戏,二来这唐佑是前甘孜总督,虽是偏僻地,也是守门看户的大将。他性格阴狠狡毒,儿子又是刑堂要人,与堂主唐奕交好,素有诬人陷罪的传闻,只是不得实证,众人也想知道这老头什么来历,敢在唐佑面前如此嚣张跋扈。

    约摸半个时辰,二十余人簇拥着一顶轿子在天香馆门口停下,一人晃悠悠走上楼来,望了唐佑一眼。唐佑点点头,那人往唐孤走去。

    唐孤见来人走近,抬起头来问道:“奕堂主,你也来逗鸟?”

    唐奕脸色顿时惨白,战战兢兢道:“七……七叔……您老人家也来逗鸟?”

    唐佑的脸也惨白起来。他久驻甘孜,少入大院,这几十年间虽也曾见过唐孤几次,但眼前这无精打彩的老人实无法与当年意气风发、健壮威武的唐孤想到一块去。

    唐孤点点头,皱眉问:“这时辰你还不去刑堂,这么闲吗?”

    唐奕忙道:“这就去,这就去!”

    唐孤指着唐佑问道:“这人又是谁?”

    这一指只把唐佑唬得心惊胆战,冷汗直流。

    “是佑叔。”唐奕忙回答,“是松太叔公的孙子。”

    “莫怪我觉得面熟。”唐孤望向唐佑,问,“你明天还会来吧?”

    唐佑吓得心跳都停了,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唐孤皱眉道:“人太少就没劲了。”

    他站起身,提起鸟笼,众人才注意到他断了一条手臂。唐孤见他们瞧着自己断臂,心中不快,对着所有人问道:“你们都会来吧?”

    众人尴尬点头,唐孤像是没发现这尴尬似的,拎着鸟笼悠闲回到家中。他对唐绝说自己找着了新癖好,每日早上都去逗鸟,唐绝不放心七弟,说要陪着,唐孤却道:“你身份高,人人都怕你,大家在那聊些鸟事,你若在场就拘谨,没意思。”唐绝听着有理,打听消息,连唐奕也说唐孤天天跑天香馆逗鸟,想他有了新癖好,安心不少,此后也少来打扰。

    天香馆的鸟客们可就惨,那日以后,唐孤每日必定早来,把鸟笼挂架上,望着大街发呆。当天若谁未到,当场便问去哪,是何原因没来,每日逗鸟成了点卯似的例行公事。

    他不说话也罢,说话更尴尬。某日唐孤站起身来,指着只鹦鹉说:“这鸟叫得有劲,声音比我这画眉都大。”

    不冷不热两句话,也不知是嫌弃还是赞赏,总之第二天起,那鹦鹉便不再叫了,也不知是识好歹还是被主子毒哑。

    还有一次,他指着别人的画眉:“比我养的都好看。”过几天,那画眉再也不见,根据主人说法,无端暴毙。

    总之,别家茶馆逗鸟的客人谈笑风生,互说鸟经,或有角力,比羽色,比叫声,比爪喙整齐,整个灌县唯有这天香馆,一个个鸟主干活似的,辰时前报到,依序上楼,将鸟笼整齐有序一一挂在架上,点些茶水坐着,偶有交谈也是轻声细语,也不知怕打扰谁,直到午前唐孤拎鸟笼离去,这才如释重负,分道扬镳,回家收惊。

    唐孤就这样逗了一年鸟,直到这日。

    这日一如往常,唐孤拎了他那对画眉往天香馆走。照往例,那本属唐佑、靠街的好座位被他占了。他挂了鸟笼,往街上看去,却见窗外垂着一条绳子,在窗边晃悠晃悠,恰恰在唐佑座位边上,也不知什么用途。

    唐孤瞥了一眼,也没在意。没多久,陆续来了几人,唐佑也到。他自被唐孤抢了座位,就坐在同靠街边的另一个位置上,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既不太亲近,也不太疏远。

    唐佑坐下后,瞧见窗外垂着根绳子,直至窗户下沿,不免疑惑,伸手拉了两下,上端似乎绑在屋顶,很是结实,唤店小二道:“这绳子怎么回事?”

    店小二也是一头雾水,道:“小的也不知道,我去问问。”

    店小二正要离开,一条人影自绳索上急速攀下,唐佑吃了一惊,转头去看。那人右脚勾起,膝弯勾住唐佑脖子向下一扳,唐佑会武,正要反手去抓,那人左手攀绳,右手取出匕首戳入唐佑心窝,唐佑闷哼一声,登时气绝。

    刺客?

    唐孤早有起疑,见那人乍然现身,雷霆一击杀了唐佑,猛地抓住桌上茶壶掷出。这一掷力沉劲猛,砸中定要内伤。

    那人左足横扫,将茶壶踢个粉碎,左手一拉,身子顿时上行。

    想跑?唐孤飞身而起,跃出窗外,伸手去抓那人足踝。那人吃了一惊,料不到竟有这等高手,伸足踢开。唐孤一击不中,身子下跌,危急中抓住绳索,猛吸一口气,一拉绳索,身子猛然拔高几尺,趁上升之势右手疾向上探,重又抓住绳索,一发力又拔高几尺,只三下便翻上屋檐。只见那绳索绑在檐角上,显是早有预谋的刺杀,唐孤转头望去,一条人影踏檐急奔而去。

    是夜榜杀手?唐孤向那人影追去。虽说此刻路上行人不多,但光天化日之下,这等明目张胆地刺杀,显然经过缜密算计。况且唐佑武功不差,虽然占了偷袭便宜,能一击得手,迅速脱身,也当真是艺高胆大,若不是遇上自己,只怕真让此人逃脱。

    那人连跳几个屋檐,唐孤功力深厚,丝毫不慢于他。两人相距十余丈,那人眼看无法摆脱,回过身来,沿地掷出一物。

    什么东西?唐孤见一团圆圆事物急速飞近,是条绊索?弯腰一抄,将绊索抄在手中。“这他娘的什么古怪暗器?”他想着,反手向那人后背掷出,劲力犹胜来时。

    只见那石索远远飞出,离着刺客背心老大一截,也不知砸烂哪家屋角。 “操!”这不是他用惯的暗器,唐孤往怀中一掏,却是一空。

    是啊,打从辞退卫堂堂主后,他便没带暗器的习惯,也用不上了。上回遇着刺客是什么时候,是被唐少卯偷袭那次?他打光身上的铁蒺藜,最后断了一臂,让二哥陷入险境。

    真是老了,连个刺客都追不上。

    唐孤怒从心起,这里可是唐门,这人可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人,这要能忍,他娘的何止是老,跟死了差不多。

    他脚步不停,足尖一踢,掀起一块屋瓦,右手抄起,往那人身后掷去,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不止脚下没丝毫耽搁,手劲准头也没半点偏差。

    这几下可不会落空,那人矮身避开。唐孤见他慢下,重施故技,连掷三片瓦片。那人纵身跃起,半空回身挥剑,连环三下将瓦片击碎,随即身形下沉,从屋檐落下。唐孤抢至檐边,纵身跳下,左右张望,两侧都是民房,并无行人,已不见刺客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