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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婉清记(5)

    婉清是温柔又美丽的,从第一天见到她就深信不疑。屋外的霞光从门口钻进来,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蛋,留下温暖的光晕。

    人的一生总有几次觉得自己看见了那扇心门,赵等了18年。或许赵从没有想过等,也从没考虑过男女情爱方面的事,但那一刻,门就是开了。

    这个忽然闯入的外人,像是走下来巡视的天使,她的光芒足够压倒赵曾见过的每一个人,她太耀眼了,实在是过于耀眼了,以至于赵认为这是上天送给自己的一个玩笑,他开始害怕了。害怕这个短暂的瞬间是否还是在自己之前做的梦中,害怕这个女孩会不会离自己而去。

    “没没什么”赵憨厚地笑了笑,手中的筷子拿起又放下。

    “额那个,我”赵看起来呆呆的,他从未有过那种感觉,像是架在火堆上的热水壶,少女用手托着脸庞,带期许的笑意等待他的回应。

    “按照城里人的规矩,是不是应该厨子先吃?”赵绘声绘色地形容道,像是发挥了毕生绝学“我在外地搬柴时,听别人说,厨子先吃,五谷丰登”

    少女捂着嘴笑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少女解释说“那叫厨子偷吃,五谷丰登”“还有,我可没有偷吃,我可是一直在等你回来的”少女双手插着腰,好像理直气壮地说着,脸上笑意盖都盖不下去。

    后来赵回忆起那个充满着温馨下午,觉得他们好像什么有意义的都没有做。可为什么自己却那么留念呢?左右两边的青年男女坐在凳子上,一个在红着脸埋头吃饭,另一个在看着他吃饭的滑稽样。对于婉晴而言,赵应该确实是她的英雄,至少至少,她从箱子里出来了,她有了个家。他们有时讨论有时沉默,有时候赵在说些不好笑的笑话,有时候婉清向他讲解一些城里故事。这样的下午确实是没有看点,听起来真是浪费人生。但赵总是能想起来,总是希望这样的下午能够长点,再长点,永远也不要结束。

    吃完饭后,赵趁机逃到外面吹风,冷风总能让人更清醒一点,能吹散赵对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唉,我真当让她回去了,回城里去,回天上去’赵依靠在门口的栅栏上,心里想着,口中叹着气。对于这样的一位女子,赵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对待,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足够大,以至于赵在饭桌上如坐针毡,他想尽可能让饭局的气氛不那么沉默起来,让对面的女孩开心,但自己就是个糙汉子,一个在村子干体力活的傻子,讨女孩子欢心真是八竿子打不着。只能尽力地卖弄着自己的见闻,展现着自己脑海中仅存的知识 。作为一个男人,赵想在他们之间的拉锯战中取得一点优势,这样在心中还能安慰自己——嘿!您瞧怎么着,这简直就是郎才女貌。相貌?自己和村子旁那二愣子好像没啥区别,才情?见识?咱好像一个没有。

    “算了,今晚我们谈谈吧,别让人家里等着急了”在地平线挣扎的太阳终究是下山了。

    “你有什么心事吗?”少女担忧地从屋内探出头,赵的举动很难不让人察觉。

    “心事?”“我能有什么心事,不是我说,就咱这大心眼子的,哪天皇帝吊在咱家口都不带怕的”赵站直身子,拍拍胸口,略作勉强挺起笑容。

    “喂~皇帝哪会来我们这里”婉清忍不住打趣道。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婉清也逐渐放松下来,少了几分拘谨。

    “这天好黑啊”赵不知道为什么吐出了这几个字,话说出口,又想真觉得是句废话,傍晚的天空一片漆黑,黑云遮掩着月亮,透露少许月光下来。

    “是啊,好安静啊,而且大家都不怎么舍得点灯呢。”,婉清从赵身后探头,“在城里,晚上绝不会这样安静,孩童的啼哭声,婆媳的吵架声,时不时你还不得不起来干活”婉清摊了摊手无奈道。

    两人没有继续说话,少女望着前方看着,尴尬的氛围让赵无所事从的拿起身旁的叶子。

    “你是不是想让我走了”婉清突然地发问打断赵手中不停地玩弄着手中叶片的节奏。

    “是”赵点了点头,“我一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始这个话题,我想把你送回城去,那里才是你的家,你的家里人应该等着急了”沉默了几秒钟,赵承认了。

    赵是一个很容易就让人理解的人,你可以很简单地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来他在想什么,直来直往的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毫无城府。以至于婉清一眼就能看的出来赵到底在苦恼着什么。难为他还想找个更委婉地方式开题,但却被婉晴看透。

    “其实我不想回去,那不是我的家”婉清转头,看向那间并不大而且十分破旧的土屋,那是赵生活了半辈子的家。

    “你知道吗?我其实不姓赵,我父母将我卖到府里,女主人看我可怜,就起了个婉清的名字,也方便使唤我。从记事起来,我好像就在府里。学习怎么干杂活,学习怎么对哪些大人物请安和讨好”,婉清就这么望着小屋毫不介意的说,

    ot后来,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了,女主人突然不喜欢我了,说我是狐狸精,然后。。ot

    说着说着,婉清哽咽住了,两行清泪无声地流了下来,那段时间以来的艰辛和委屈通通地涌上了心头。

    “我很羡慕你的生活,这里安静,温暖,没有老爷的叫唤,没有勾心斗角的嬷嬷,没有谩骂,更没有殴打,每一个人都对我很好”

    少女解下了绑着头发的绳子,长长的秀发,披散在雪白的双肩上“我喜欢这个小地方,我喜欢这个小房子,我想留下来”少女话里隐隐透出点祈求的味道,她转回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期盼似的看着赵,眼角旁的泪痕似乎还没有干透,赵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他实在没法拒绝这样一个天仙一样的女孩的任何要求。更何况还是这样的一个要求!

    月光下,良久,两人相视无言,似乎是已经知道了各自想要的答案了。

    村里有个大地主,整个村只有他一个地主,掌握了许多的土地,其中也包括赵全家上下的土地,赵家是没有土地的,他哥哥赖以生存的地都是租来的。

    这个地主人还挺不错,没事就在村里逛逛,和他关系好的村民,还会时不时获得一些小礼品——那是地主去城里玩完带回来的。

    如果有村民办喜事,他也会来沾沾喜气,给的礼金一般是别人村民的两三倍。

    地主他是刚刚接了他老爸的班,但是他觉得他老爸管这些村民都太严了,不仅地租要得奇高,还随意就打骂,仿佛那村民不是人,而是猪狗。

    所以在天公不作美,收成并不好的这几年,他减了一点地租,这样一来,大家居然都挺喜欢他。

    明明他照样吸着村民的血,明明他所继承的土地大多不是用正当手段夺来的。但大家就是喜欢他。

    可是,他突然就染上了怪病,怎么医也医不好,这可让地主全家上下急坏了,最后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ot什么!我的货居然让山贼给截了!ot地主拍案而起,大声说道,吓得手下身躯一颤,头也不敢抬。

    ot咳咳,咳咳咳ot地主急火攻心,冲击了病躯。

    ot什么都不剩了?那个女的也没了?ot地主逼问道。

    手下颤颤巍巍,艰难吐出一句ot是。。。ot

    ot咳咳,气煞我也!ot

    地主怒吼

    ot我花那么大价钱买的药引子,居然给山贼送了个媳妇!ot

    ot你怎么找的镖!是不是把钱吞了!ot地主再次逼问。

    ot没有啊!冤枉啊!小的怎么敢呐!ot手下大呼冤枉ot最近世道太乱,山贼匪患猖獗,谁也拦不住啊!ot

    ot咳咳咳,你负责的事,没办好,给我拖下去打!ot地主话音刚落,几个爪牙立马冲上前,死死钳住手脚,硬拖了下去。

    当然,这顿打并不是往死里打,这是地主手下之间特有的默契。但就算是这样,那小手下也是一瘸一拐,往家里走了。

    顺带一提,他也姓赵,因为小时候实在是憨愣,周围人都叫他赵大愣子。为什么不是二愣子,因为村里的二愣子比他憨愣太多了。

    赵大愣子回到家时,刚刚正午,妻子做好了饭菜。赵大愣子看着这一桌菜,实在是食欲不振——多少年了,一直都是这几样粗粮杂饭,手里没钱,贵的也不敢吃。好不容易进一趟城,人老实,钱没敢贪一分,却因为山贼遭了这无妄之灾。想完,更是郁闷的吃不下饭。

    妻子看他这样,也不敢说话,家里安静的令人害怕,小孩也只是默默扒完了饭,然后回到里屋。

    这几天,地主也没使唤赵大愣子了,他没事干,就一直窝在家中养伤。

    没活干,就没有钱拿,这不是好事。

    这一养,就是半个月,他走路才稍微有点人样。还好家中是有余粮的,但生活还是难以避免地变拮据了。

    一天,他妻子送进来一个请帖,赵大愣子打开一看,居然是那个单身多年的赵樵夫要结婚了!

    ot名字叫婉清啊。。和我去城里帮地主挑的药引子一个名字,稀奇了。ot

    ot据说他那婆娘年轻漂亮,做饭更是有一手,真是羡慕。ot赵大愣子嘴里囔囔完,然后恶狠狠瞪了一眼他的妻子,ot都是婆娘,区别怎么这么大!ot

    但是他伤还没好,让妻子推辞了。

    又隔了几天,走路终于不再一瘸一拐了。推辞掉结婚这么大的事,怪不好意思,他决定提点小水果,去赵樵夫那串串门。

    行至门前,刚要敲门,目光却被一抹夺人眼球的美丽吸引过去了。

    那便是看到婉清了。

    但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

    ot婉清,婉清。。。ot赵大愣子在脑海里回忆着,ot我还以为只是个巧合,没想到是真的。ot

    那地主的怪病久治不好,此时一个怪医站了出来,提供了一个怪方子,这药方最怪的一点,就是要吃处女的血肉。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居然也有自己的份,这一度让赵大愣子心里难以平静。

    但是没办法,他一大家子都是靠地主而活,为了自己活命,也是没办法的事。

    而且他只是负责去找一找,然后找人运过来。最让他难以想象的是,他本来以为找的过程会无比艰难,但是城中突然有个人当场提供了几乎完美的货源。

    婉清是他亲自去确认过的,样貌记得一清二楚。

    ot好啊好啊,你个赵樵夫不好好砍柴,居然跑去做了山贼,你可害我好惨呐!ot

    赵大愣子气得咬牙切齿,

    ot没想到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居然也是个贼人!原来是是单身久了,人急疯了!ot

    赵大愣子看了看手中的水果,越想越气,当即甩手扔出去砸到赵家的墙上,将其中水果砸得稀烂。

    然后对着狠狠吐出一口血痰。

    ot我呸!ot

    ot以为抢了个媳妇就能过好日子了?想都别想!你不仁,也休要怪我不义了,可恶贼人!ot说完,他便走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组织好语言,跑到了地主家中,将赵樵夫的罪行一一供出,期间语言真诚,声泪俱下,让人很难不信。

    第二天,早上。

    一大群精壮男人纠结到了一起,声势浩大地站在那赵樵夫家门前,其中除了地主家的打手,还有不少当地的村民,他们在几天前刚刚喝了赵樵夫的喜酒。

    带头的,便是赵大愣子,他振臂大呼

    ot兄弟们,我们都苦那山贼匪患久矣,他们作恶多端,十恶不赦!这姓赵的,人看着老实,竟然也是贼寇之流,抢夺财产,连那媳妇都是抢的!若是不除,我们整日与贼人做邻居,怎么能安心?ot

    ot今日,诸位随我将这贼人正法,每人都有白银赏!ot

    说完,人群再按捺不住,如潮水般涌向那间破败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