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暗河四通八达，深黑但澄澈的水流温柔地托举起少女遍体鳞伤的身体，黑色的长发像是海藻一样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鸦羽一样的睫毛颤抖了几下，露出琥珀色的眼眸，辛烟的眼里出现短暂的迷茫，而后立刻变得清醒，
巨大的苍蓝色鱼尾甩动了几下，靠近一块暗河中央的石头，她翻身坐了上去，手中拿着一根银灰色的羽毛，
那羽毛被水打湿，原本漂亮柔软的毛湿答答地粘在一起，显得有些丑陋，
可少女却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像是要从冰冷的羽毛之中汲取温暖一般，
“松雨。”
那张热烈明媚的脸在辛烟的脑海里出现，可下一秒画面就变成了对方决绝自爆的样子，
她的胸口猛地一痛，好像又回到了上一辈子看到奎松雨尸体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浑浑噩噩，抱着失去妖丹的好友茫然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我察觉到你的情绪……格外地激烈。”
小黑懒散的声音响了起来，它似乎才刚刚清醒，身体又恢复成了秘境里看到的老虎一般的大小，
“你！你做了什么？神识混乱，丹田破损，元婴萎靡不振，就连身上都是见骨的伤痕！”
“我不过是沉睡了一会儿，你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
黑猫似乎察觉到她心情不好，刻意说了有些挑衅的话语，可少女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反击，
温和的黑气从它的身体里冒出，而后钻到少女的伤口处，表面的伤口很快就痊愈，没留下一丝痕迹。
安静了一会儿以后，辛烟忽然开口，不知是在和小黑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我的力量还是太过于弱小，但过快提升的实力让我得意忘形了，我以为拿下胜利可以短暂震慑他们。”
“可是我没有想到，辛霏霏冒着暴露的危险也要拖我下水，更没想到大长老会对处置我如此执着。”
元婴期又怎样，在化神的手中也不过像是刚出生的小孩子一样，甚至她独自策划的逃跑还搭上了好友的性命，
宗门大比她不是一定非得参加，她原本可以更稳妥一点，小心隐藏自己的实力，成为学院里面毫无存在感的人，这样，大长老也不会把目标放在她的身上，
虽然这会让她的实力提升变得缓慢。
那双在日光下灼灼闪耀的琥珀色瞳孔此刻充斥着平静的愤怒，像是寒潭之下隐藏的冰川，
“我的失误让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也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愿意毫无所求帮助我的人。”
“小黑，我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你全盛的时候，至少也是魔将一样的存在吧？”
小黑轻哼了一声，
“那可不止。”
听到回答的辛烟语气里并没有意外，
“魔物可以引诱出人内心深处的黑暗，可以将自己的气息像是传染一样注入修真者的身体里，如果是你，偷袭一个化神期的修真者也是可以的吧？”
不等小黑回应，她又接着开口，
“你需要什么？我的血肉，我的灵魂，还是罪恶的祭品？无论你需要什么，只要能够杀了伍倡，我都会替你做到。”
体内庞大的黑色生物沉默了一会儿，再一次开口的时候，小黑的声音都变得慎重起来，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让人感受到它是一个可怕又邪恶的魔物，
“你确定吗？你的精神状态很危险，在崩溃的边缘，如果这个时候我对你有坏心，那么你很容易被我夺舍。”
“辛烟，你不应该如此冲动，这有点不像你了，只是一个好友而已，我并不认为她足以撼动你求生的决心。”
“我很冷静，可是仇恨的怒火让我感到痛苦，如果我没有办法发泄我的愤怒，那么我将无法再安心修炼。”
鱼尾用力甩了一下，不小心路过的鳜鱼被水波打中，飞到了岸上，吃力地挣扎着，
“我们是一体的，如果我的修炼无法继续，那么你也无法找到你的身体。”
辛烟面无表情地说着，过了许久，小黑才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好吧，谁让你是我选定的契约者呢？好不容易积蓄的力量都用在你的身上了。”
黑色的雾气飘散了出来，渐渐凝聚成一个比辛烟还要高大的人影，黑影看不清面容，但是能够分辨出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
看来小黑果然在秘境里得到了许多好处，连人形都可以勉强维持了。
下一刻，黑影开口，声音带着少年一样的清亮感，
“你需要全身心地信任我，不要反抗，我会占据你的身体，控制你的一切，同时，我的实力也会覆盖你的，虽然比不得之前，但是，要侵入一个化神期的长老，足够了。”
“对了，持续的时间最多只有十息，这是你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超过这个时间，就算你是鲛人，也会受到难以估计的损伤。”
黑影漂浮在辛烟的面前，看着她漂亮的苍蓝色鱼尾根据心情的轻浮摇摆不定，
他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这简直就像是傲娇的猫咪控制不住自己开心的尾巴一样嘛。
“所以只要我能够靠近伍倡，趁着他单独一人没有防备的时候，你再控制我的身体，就能够杀掉他？”
“不保证一定能杀掉，但是我可以确保我的魔气一定可以注入他的身体，他会失控。”
小黑认真地说着，少女点了点头，
“比起死亡，成为他一直想要消灭的魔物，恐怕更加让他痛苦，失去重要东西的绝望，我一定要让他也尝尝。”
“我们无法尝试，只有一次机会，对你我来说都很危险，辛烟，你真的想好了吗？”
少女用力点了点头，握着羽毛的手用力到发青，仇恨的怒火冲淡了她的理智，她无法冷静思考，也不想冷静，
上一辈子好友死亡以后，她甚至无法复仇，这一次，奎松雨又因她而死，只有杀死伍倡，才能够平息她心中的愤怒，
“第一，你需要用自己的血注入我的身体，这样可以减少排斥；第二，行动的那一天必须是月圆之夜，我的力量在那时会达到巅峰。”
“顺便，请求降临时，记得呼唤我的名字，夜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