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内人们的病状全对她细说了,见她没啥反应,心里有些慌神。
——怕不是就是她的杰作吧?
——那目的是什么呢?
“国师最懂药理,不会不知道吧?”他有意试探,“如此恶毒,瑞实在想不出——谁有这本事……”
明月抬眼一个厉色,“你在指槡骂槐呢?”
“那倒没有。”他立马服软。
在药理方面——还真是怕她。
这厮杀人不留痕迹,压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下毒,什么时候要命,只要她想,基本逃不了!
“有一件事,不知殿下知不知道?”她拐了个弯,让奈笙把弓弩拿出来。
“本君拿走了一幅。”瑞以为她在计较此事,“你不会这么小气吧?一把弓弩而已!”
“我只是好奇……”明月意有所指,“咱们一到燕云,濮阳世麟就知道有重弩,打到燕东城,南越也有了。”
“算算这时间……应该是在锻造城就有人放出了风声!”
“殿下能否帮忙分析一下——他们怎么知道咱有这东西……?”
“你说,会不会是你家育儿大嘴巴子——说出去了?”
“他肯定不会……”奈笙急忙帮育说话,开口后又知道自己错了,赶紧低头请罪。她不希望育被冤枉,仍跪地辩驳,“育为人正直,不是那种叛国的小人。”
“你下去。”明月冷淡地驱逐。
奈笙不敢不从,提着裙子碎步退出。
“就在那跪着。”当她走到门口,明月又喝斥道。
“刚刚我说到哪了?”她转头盯着瑞。
“你在怀疑我——还是我的人?”瑞严肃地对视着,“本君敢用人头担保,决不会干这种事。”
“你紧张什么?”明月泰然自若地述说,“我只是让你分析一下,咱们这几个人——谁会是叛徒?”
“濮阳世麟和南荣浩源早就有了反心,大家都不知道,这个细作却很清楚。”她翻开重弩的外壳,“这么短的时间,南越既做了一模一样的东西出来,未免也太巧了!”
“更巧的是——我种在你府上的桑树、有特别的花粉,那香气——就是你后室中毒的药引。”
瑞没有回话,知道她已经有了结论,只是不知道她怀疑的人是谁。
他在大脑里搜摞了一遍,也就堂英和江付连见过,二人与他相伴多年,也不似卖主求荣的小人。
退一万步讲,就当是他们,没理由伤及内院的女人啊!
大家平时都碰不上面……
“你有话就直说。”
他惊心期待,很怕真的是自己人。
“瑞是直人,猜不透国师胡芦里卖的什么药……”
“奈笙。”明月叫道,“去把药书拿来。”
奈笙如沐箭雨,心里千疮百孔,立马跑去把她学的两本书呈到二人的桌上。
明月翻到药性相径的插页、推到他面前,“你的内人在与我的小徒学药理,殿下不会不知道吧?”
奈笙抬头看了瑞一眼,更加心慌。简直不敢相信晓晓的胆子会有这么大,说话温温柔柔,做事本本分分,怎么看都是贤妻良母……
“特意教她炼这副药——就是想钓这条鱼。”
奈笙瞥了明月一眼,为晓晓捏了一把汗。——她这下得有多惨啊!
而自己、被当枪使既没发觉……
瑞看了一会,药性确实是书中所述。虽然加了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混扰视听,但路子差不多。
他心凉了半截,相伴十来年,不曾想过她会是细作,明明每个眼神都那么真诚,每个行动都那样真执……
“这是解药。”明月拿了一个药瓶出来,“估计孩子是保不住了。”
瑞拾起就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南宫夫人……”奈笙看瑞已经走远,才凑上前说话,“她不像是这么恶毒的人呢?”
“恶人不会写在脸上。”明月意味深长地应声,“她不是省油的灯……”
“凡事不要看表面!”
“她看上去——好实诚啊!”奈笙捂着自己的胸口,既同情又憎恨,愧把她当好朋友来着!
“主子觉得——殿下会怎么处置她?”
“谁知道呢!”明月并不关心这个,“把它教给你,就是要试探一下她的下限……”
“不曾想啊……”她感慨万千,“既如此歹毒,对身怀六甲的妇人下手了!”
“或者……”她忽然顿悟,“她是冲我来的,那不过是试验品!”
“她真能算计啊!”奈笙回想她们相识到相知,每一步都存在利益。是自己太单纯,被利用了。好在她也留了心眼,明月教的东西都会保留部分。
就像主子说的,杀人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奴家受教了!”
“不沾亲带故,突然靠近你——都要留个心眼。”明月诚然提醒,“那些自认为是自己人的,往往背后捅刀子,一捅一个准,毕竟他们最了解你。”
奈笙点头记下。
瑞回到府上救治完两位夫人,随即就把晓晓带到密室。
“身体无大碍吧?”他坐到正堂,冷眼旁观。
晓晓微微低头,大概猜到了自己的结局。这地方她从没来过,既阴暗又沉闷,四面无窗,静得连虫子爬过都能听到。
“你炼毒——是为了杀国师吧?”半晌后,瑞再次问话,“江氏和雪娘只是你的试验品——对吗?”
晓晓脸上泛起笑意,心里却无比伤心。
这条路——已经是终点了!!
努力讨好的男人,现在已无一丝感情……
她作了赴死的准备,虽然不甘心,但不重要了,知道他眼里容不得沙子……
“是或不是——又能怎样?”她脸上滑落两行眼泪,“奴家是南越的细作,但对殿下的真心——从未有过假意。”
“你觉得我在意你的真心吗?”瑞的脸上很愤怒。既被这女人骗了几年的感情,想着就觉得恶心……
“殿下只在意国师……”
眼泪模糊了视线,明明准备赴死,心里却莫名的悲痛……
渴望着眼前的男人能再抱抱她,就当送她最后一程。
她没后悔爱这一场,只是大家立场不同,走不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