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呼吸之后,一男子携着一女子,出现在了祠堂门口。
走在前面的男子正是司马浩然,只见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单薄衬衫,剑眉星目,身形挺拔,气宇轩昂。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一袭深色不合身的西装外套套在外衣上,更衬托出她高挑的身材和优雅的气质,不是马琳儿又是谁?
常万安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刚才他和父亲议论马琳儿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现在当事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真是尴尬至极。
司马浩然走进祠堂, 目光首先落在了祠堂正中央的牌位上。 与一般祠堂不同, 这里的牌位上供奉的并非祖先的名讳,而是密密麻麻的部队番号。正中央的牌位上,“中央军第1师”七个大字格外醒目, 在其周围, 则是中央军第3师、第9师……川军、湘军、桂军、粤军、皖军、东北军等部队的番号,每一个番号都代表着一段峥嵘的岁月, 也代表着无数英烈的牺牲。
在牌位的左右两侧, 写着一副对联“明月依然在,何日彩云归”。
司马浩然进入之后,未与任何人言语,第一时间就是弯腰,向那些英烈的牌位深深鞠了一个躬。
见到此景,光头长者不觉有些动容。
司马浩然站定身形,收敛了刚才的肃穆,转而面向光头长者,双手抱拳,腰身弯曲,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朗声说道:“晚辈大夏国司马浩然,拜见常委员长!”
原本背对着司马浩然的光头长者听到这句话,身体猛然一震,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手中的佛珠都差点掉落。他缓缓转过身,浑浊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司马浩然,仿佛要将眼前之人看穿一般。
“你说什么?”光头长者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语气。
旁边的常孝严眼见站在眼前之人就是司马浩然,顿时心头火起。
这司马浩然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志清长老面前胡言乱语,什么“委员长?”,简直是目无尊长!
“司马总统是不是认错人了?”常孝严忍不住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此位乃是志清大师,根本不是你说的什么常委员长。”
但是司马浩然没有解释,他只是沉默着,深邃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志清长老身上,仿佛要看透这位老人深藏的秘密。他眼中的光芒复杂难辨,既有对身份疑问的坚定,也有对长者身份的猜测,更有对过往历史的敬畏。
而志清长老同样用深沉的目光回望着司马浩然,他枯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历经沧桑的石像,但那双深邃的目光里却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祠堂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落针可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有二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地交锋。不知过了多久,最终,还是志清长老打破了沉默。
他缓缓抬起双手,动作缓慢而庄重,如同进行着一场神圣的仪式。
干枯的手指轻轻合十,口中低沉地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司马总统果然年轻有为,请问你是如何识破老衲出家之前的俗家身份的!”
此言一出,常孝严和常万安皆是大惊,他们二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在他们心中,志清长老一直是位得道高僧,潜心修行,不问世事。他们认识志清长老也十几年了,只知道其是得道高僧,在忠烈祠内为牌位上的人祈福。
至于长老的过往,他们二人一无所知,也从未听志清长老谈起过。
怎么司马浩然刚刚见到志清大师,就知道其出家之前的身份?难道是他们二人之前认识?
常孝严和常万安心中疑窦丛生,却又不敢多问。
而司马浩然内心十分清楚,他也只是赌上一赌,其实并没有十成的把握。
但是既然此刻志清大师承认了,那就证明他赌对了。
司马浩然向前迈了一步,朝着志清长老的方向作了一个揖,语气谦逊地说道:“长老谬赞了,我也是刚刚才确定下来。一开始我只是看到贡台上的牌位,心中有所怀疑,后来又联想到您听到‘中正剑’名号后的反应,最后发现您书房墙上挂着的那首有关咏雪的词,我才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最终推测出您的身份。”
志清长老浑浊的双眼缓缓转向那首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仿佛透过这首词,看到了岁月的流逝,看到了过往的峥嵘岁月。他微微颔首,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道:“你是说这首《沁园春·雪》?”
“正是。”司马浩然恭敬地回答,他走到词前,轻轻抚摸着泛黄的纸张,仿佛在触摸着历史的痕迹。他深吸一口气,朗声诵读起来:
“春风和煦,春光暖融,冰解雪消。”
他的声音清朗而富有磁性,带着一股昂扬向上的力量,仿佛春风拂过大地,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遍华夏大地,尽着新装;
南北江河,复共涛涛。
龙骧青山,凤翥彩野,勃勃生机接天高。
似锦绣,映晴空碧幕,岂敢妖娆!
春来山河曾娇,赖天光雨露并舜尧。
慰外寇已逐,升平四海;
万民乐业,雨顺风调。
世无遗贤,仁德天下,正气彰显隐凶刁。
詹前程,展中华盛世,正当今朝!”
志清长老闭着眼睛,听着司马浩然的朗读,仿佛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寒冬过后,冰雪初融的世界,回到了那个充满希望和梦想的年代。
司马浩然读罢,志清长老缓缓睁开双眼,浑浊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他微微转头,看向司马浩然,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司马总统,你觉得老衲这首词如何啊?”
说是询问,其实司马浩然心中明了,志清长老这是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
司马浩然轻咳一声,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长老的这首词,气势磅礴,意境深远,读来令人仿佛置身于冰雪消融的美景之中,确实是上乘佳作,只是……”
司马浩然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
志清长老原本听到司马浩然对其诗词的高度评价,心中暗自得意,但听到“只是”二字,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与家师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一些。”司马浩然语气平淡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哦?你师父?你师父是何人?他作的什么诗词,竟能比老衲的还好?你倒是说来听听!”志清长老顿时来了兴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服气,急于想要知道司马浩然的师父是何方神圣,竟能写出比自己更好的诗词。
司马浩然恭敬道:“那晚辈献丑了: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
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司马浩然刚念出这十二个字,志清长老便浑身一震,这熟悉的语句,这豪迈的气势,这磅礴的意境,天下间除了那位大人,还有谁能写得出如此诗篇?
他猛地睁开双眼,浑浊的目光紧紧盯着司马浩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难道说……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司马浩然继续朗诵,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般敲击在志清长老的心头,他已经完全确定了心中猜测,内心激动不已,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司马浩然将整首词念完,志清长老长叹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罢了罢了,没想到那位大人竟然是你师父,输给他也不冤!”
他摆摆手,示意司马浩然和马琳儿坐下,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几分敬佩,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
“你年纪轻轻,光是凭借一个牌位和那首词,就能猜出我的身份,也不简单了!”
他看着司马浩然,眼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
“司马总统猜得不错,老衲就是常楷绅!”志清长老合十双手,缓缓说道,语气平静,却充满了岁月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