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知秋的强烈要求下,闻竹讲了她来之前的事。
其中包括宿淼坦白在她身体里种了蛊,并告知她那大火烧山的真相等等。
“然后,她就放你走了?”莫知秋听得津津有味,他问。
闻竹竟就这么顺着回答:“没有,她还想把我带走,说要想办法让那蛊成长的快一些……我当然不从,掏出迷药就朝她撒了过去。”
结果效果不尽人意,也许是她多此一举往里加辣椒粉的缘故,本已中招应当昏昏欲睡的宿淼,竟被那辣椒粉刺激得更加清醒。
不管怎么说,闻竹还是趁着那迷药还没散去,拐弯藏进了迷宫巷道中,这才有现在。
“……你别扯开话题!”想到这,闻竹突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差点就聊起来了。
她赶忙又后退了一步,早就做好跟人同归于尽的准备,视死如归。
莫知秋被这一咋呼搞的一愣。
紧接着,他笑了笑:“方才只是与恩人开个玩笑。”
好像那威胁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然而,闻竹轻易是不会动容:“你以为我会再信你吗?”
莫知秋倒是不着急。在她的视角下,前前后后发生的这些事,这些人,对她好像没一句真话。他多少能理解她内心的处境。
因此他心平气和,继续道:“说来恩人可能不信,泰渊阁中有关‘夜行都’的记录,危险程度还不如一个涉及拐卖案的城主云世海。相关密卷是没有与那些光明正大的正派势力归为一类,但也没有纳入邪门歪道的行列。
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居心叵测的危险组织,我们双方也多有‘合作’。”
这一些话下来,闻竹听得云里雾里。
毕竟在此之前,她对刺客的看法都非常不好,因为刺客针对的都是人。在她的认知里,若真是惩恶扬善,应当光明正大才对。
再加上莫知秋又说了,这‘夜行都’并非什么正派,但又不是什么邪恶势力。这就令闻竹更加想不通。
不是正派,不是反派,那是中立不成?
而中立这样的立场在这世上,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
百思不得其解之中,只听莫知秋接着说:“其实答案很简单。恩人觉得,什么人能不费吹灰之力,不受朝廷阻拦,在这边陲之地轻松建起一座城。”
也是他提到,闻竹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城中的那些‘百姓’是假的不错,但这座城,这壮观的城墙,和城墙内一间间房屋建筑,处处都是货真价实的。
所以到底什么人,能凭空造出这一座城来……
闻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肉眼可见的不敢相信,但双方都清楚,只有这个答案才有可能。
莫知秋笑了笑,答:“不错,”
要想不被朝廷、圣人阻拦,那就只有圣人自己了。
“‘夜行都’最初建立,就是受皇命,替圣人办事。他们至今保持初心,所有行动、刺杀目标,都是为了替圣人排忧解难,清理门户。”
“我还曾觉得奇怪,为何那么多绝世高手竟没一人想过造反,朝廷还能放任各大家肆意追崇自家绝学的最高境界……原来如此。”
怪不得每隔些年岁就会听闻几桩灭门惨案,那些案子到最终都会不了了之。
还有几百年前那妖兽祸世时期,人祸、妖祸为乱天下,各种势力拔头乱长,当时联手将无数妖兽驱赶至边境的,可不止如今的七大世家。
得以延续下来的那七家,都是些老实没乱心的。
当然,对那些个一家独大的世家,也不全是打压。
像七家之一的白家,现家主一生致力于练就百毒不侵之躯,和百毒不侵之躯都无法抵御的无药可解的毒。圣人便隔三差五就送去名贵药草和稀珍宝物,由此白家才能支撑五十多年没有被吃空。
再如那凌云剑宗,第一任宗主年轻时有一腔热血志向,先皇为其圆梦,直接许了这个没什么名头的年轻人一片连山,这才有了如今那直冲云霄的凌云剑派,据说全天下拿剑的都渴望上山拜学,学得一番御剑的名堂来。
现如今的泰渊阁,就是当今圣上一手扶持起来的。
想到这,闻竹抬眼看了看莫知秋。
却见对方听了自己的话略显慌张,见街角马车终于到来,连连上去迎接。
前头驾马的正是泰渊阁探子刘京。
马车缓缓停在面前,莫知秋为她掀起了帘子,道:“上车吧,恩人。”
然而,经历了那么多事,闻竹不想这么轻易的谁喊就跟谁走了。
正犹豫着,就又听莫知秋道:“恩人不是还为那傀儡蛊困扰着?既然承诺过帮忙,便不会半途而废。
对了,阁主他老人家也想趁此机会见见您。”
……
平夷城,泰渊阁。
议事处,天花板用六根梁柱架的很高,柱上雕刻精细图案。
傅皖东坐于阁主席上,一大圈石头阶梯就充当了座位,从他的左手边弯曲延伸到右手边。
傅阁主惬意的喝着茶,终于等到议事处厚重的机关门打开。
傅澄刚走进来,便朝阁主位的人喊道:“老爹,何事着急忙慌的找我?”
这声音丝毫没压着,在高旷幽静的封闭空间里回荡起来,吵得阁主他老人家心脏一抽一抽的。
没等人绕着阶台走过来,就见傅皖东把手里的杯盏一砸。
里面的茶水还没喝完,全都散出来渗入地板。
傅澄依然吊儿郎当,作势佯装被吓到的样子,看得傅皖东气不打一处来。
“容家人都找上门来了,说你偷了他家二公子的暖玉!”傅老头子胡子一颤一颤,气愤道。
傅澄依然不为所动,看了看脚边的杯盏碎片,抬腿跨过,竟直接坐到了傅皖东旁边的主座上。
“还不是那容二公子行踪太过诡异,我还没找到机会还回去,人家就离开云城走远了。”他笑着,还给自己从茶盘上拿了个新的杯盏倒上茶。
无意间一抬头,就见他家老头子侧身,直勾勾的瞪着他。
“……”傅澄没忍住一愣,反应迅速,给他家老头子也倒了杯新的递上前,乐呵呵道:“气坏伤身,喝些茶降降火。”
见老头子接过了杯盏,傅澄刚松了口气,就又听一声动静。
傅皖东故技重施,又把手里的茶杯砸在了地上。
可算是表达够了自己有多生气,而后,老头子不再说话,抱着双臂往后依靠。
傅澄无奈抿抿嘴,终于聊起了正事:“不是您老让我给他挖个坑,我就挖了啊,忙活那么些回来,您又不高兴……”
说着,还有些委屈的神色。
傅皖东只觉得烂泥扶不上墙,这小子到现在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当即一声吼道:“我让你给人家挖坑,偷偷的挖!你倒好,就差站人家眼皮子底下蹦跶了!这下可好,人家立马就知道是你干的!万一再上报到‘夜行都’,事情闹大了,老子第一个就把你捅出去!!”
傅澄就老实挨骂,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可到现在,脸上还是没有一点儿悔过的意思。
傅皖东刚坐下来,吼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一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昏厥过去。
“您老就放心吧,我已经让人把东西送回去了,容二公子不会把事情闹大的。”傅澄道:“不仅如此,他还会编理由帮咱们圆谎。”
听着他说完,傅皖东总算消了气。
这小子整天神神秘秘,就算问他其中缘由,八成也不会轻易就告诉自己。
想到这,傅阁主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起身拂袖,离开了话事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