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大人难道是戍边太久,忘了,京城的规矩了吗?不可以在闹市区纵马,还是说将军大人分明知晓,还知法犯法呢?将军不会不知道知法犯法可是罪加一等啊。”
谢琅折扇半掩面,笑容微冷。
沈纳昭面无表情地睥睨着谢琅,居高临下。
冷笑: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公子,本将军在外戍边打仗、挥洒热血的时候,不见你们这些文人墨客出来歌颂本将军一声,如今,本将军只是归心似箭才纵马直穿闹市,便被你这些只会纸上谈兵的文人墨客如此指责,好不讽刺。”
一旁看戏的众人们看着两人的对峙,已经凝滞了呼吸。
出于对戍边将士的尊重,众人感觉沈纳昭说得没有太大的问题,却又感觉哪里不对。
而沈纳昭身旁的小吏已经认出了谢琅,蹙起了眉头,低声对沈纳昭说道:
“将军,我们还是避一避风头吧,面前这位是新上任的小阁老谢琅,首辅养子帝王宠臣,权势滔天,不是我们国公府能轻易开罪的。”
沈纳昭闻言,眼中的情绪更加的轻蔑不屑。
“谢……琅?首辅养子帝王宠臣,说到底不就是个阿谀奉承的奸佞吗?奸佞是吧,本将军最喜欢和你们这些奸佞打交道了。”
沈纳昭这话声音并未收敛,以至于在场的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看戏的百姓们都面面相觑。
其实他们都对这个年仅十四的小状元郎印象特别好的,希望这位小状元郎能成为一代国之栋梁、肱股之臣,只是最近谢小阁老主持的政令,他们属实理解不了。
再加上又有些不知什么心思的人在外谣传,谢小阁老这政令根本不是为了他们着想,谢小阁老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奸佞,她主持的这个政令是为了给她自己捞油水,根本不是为了百姓。
谣言成风,形成乌合之众,百姓们对谢琅再好的印象也不由得动摇了。
他们也想听听谢琅对这件事的回应。
谢琅面无表情地和沈纳昭对峙着,素白地长袍轻轻地摇曳着。
“沈将军,您说琳琅是个奸佞,可有分毫的证据?难道您也是那些人云亦云的乌合之众的一员?要知道,沈将军您这个地位,一句话扣下来,带来的效果可不亚于真正的妖言惑众奸臣。”
“沈将军,您口口声声嫉恶如仇,打心眼里看不起你的文臣同僚们,那我们今日就就事论事的说——沈将军,您知晓今年长安城因为当街纵马,伤亡了多少人吗?谢某知晓的,光是一起案子,就造成了十八人受伤,十四人死亡。”
“那些犯事之人也像是将军您一样,认为自己驾马技术好,便一定不会有问题,实则他们真的出事了那是一个后悔莫及,亲人两行泪。将军若是真心实意为了百姓着想,就应该遵守规矩,而不是居功自傲,想着自己是朝廷肱股之臣便不再遵守规矩。”
“将军,您可知晓,很多时候很多你认为看起来莫名其妙的规矩,背后都是无数百姓的心酸血泪。”
一连篇的长篇大论下来,说得沈纳昭哑口无言。
众人纷纷鼓掌,窸窸窣窣道。
“不愧是今年夺得魁首的小状元郎,这口才简直绝了!”
“婆子我实在不相信小阁老是奸佞,我是真心实意感觉小阁老是为我们百姓着想的。”
“本来就是,我们都明白边关将士的辛苦,可大将军这种行为,不就是居功自傲吗?”
沈纳昭面无表情地盯着谢琅,眼神里多了些许的复杂。
惊鸿十七年,冠绝京华的小状元郎,是无数人一眼万年的白月光。
他侧过了脸,声音有些低哑道:“抱歉,虽然不知小阁老你是不是奸佞之臣,但你说的是对的,我确实不应该在闹市纵马,即使我对我自己的技术再怎么自信,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若是真的出了事,确实不是我能承担的。”
谢琅抿着唇没说话,只是点头,当做收了他的道歉。
但也只是表面收了,毕竟人家可说了,他还是觉得她是奸佞之臣,她这个奸佞就不要去触碰人家清正廉洁的大将军的好,万一把人家染脏了就不好了。
这一次的初见下来,谢琅对沈纳昭的印象变得极其的差。
不想和他打交道了。
她不想去和他解释她为什么不是奸佞,他若是有脑子就应该自己思考出来,她都做到这个半揽大权的位置了,也没这个耐心热脸贴冷屁股。
属实掉价。
沈纳昭说:“我知晓是我唐突了小阁老您,今日我回京,我们国公府约莫是摆了家宴,若是小阁老不介意我的唐突,不知小阁老您能否赏脸在我们国公府游玩一晚。”
沈纳昭看着谢琅冷冷淡淡的神情,就知道谢琅应该是在介意,不出意外,谢琅的回答也是在介意。
“不了,今日我和这位姑娘有约,而且我公务比较繁忙,平常也抽不出时间,谢沈将军好意了,只是琳琅无福消受罢了。”
谢琅朝沈纳昭拱了拱手,便拉着林清挽离去了。
沈纳昭怔怔地看着谢琅的背影淹没在人海里,消瘦的脊背,纤柔的腰身,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跑的薄纸,心底莫名地升起了一丝愧疚。
他是不是说话太过分了?
她若是奸佞,哪家奸佞是像她这般瘦弱的?
倒像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可怜。
他忽然想起来了他听到的另一个传言——是朝廷之上的官吏太无能了,才让她一个不到束发之年的小孩来主持朝政。
少年双肩瘦弱得几乎扛不住一担水的重量,却要担着大景两京十三省的江山社稷。
不知何时会压弯少年笔直的脊梁。
……
天香楼。
谢琅尽量让自己动作优雅地撸着烧烤,因为好久没吃到现代的科技与狠活了,一双清冷的眼眸亮晶晶的。
她十分好奇,林清挽怎么搞出来这些现代调料的。
林清挽期待地看着谢琅:“公子,你觉得口味怎么样?”
谢琅不吝赞赏:“很好!”
林清挽愣了愣。
很好……?
就没了?
亲亲,你不涨点好感度的吗?
不是说攻略一个男人就要拿捏一个男人的胃吗?我拿捏了这个少年的胃,然后呢?对面好像不按套路出牌怎么办?
林清挽眼珠一转,决定下点血本:“公子,你要不要投资投资我们酒楼啊,我们酒楼现在日入斗金,公子若是肯开慧眼投资投资,日后便是躺着挣钱。”
说实话,林清挽写了谢琅的小h文之后,资金已经周转过来了,她其实已经并不需要谢琅的投资了,这番话其实是变相的给谢琅送钱罢了。
林清挽决定,如果实在拿捏不了一个男人的胃,那就不再虚情假意,直接用钱砸死对面!砸得对面五体投地喊,富婆饿饿饭饭。
谢琅眼眸清澈,很直白的问她:“姑娘,你为什么要变相的给谢某送钱呢?”
过于直白,直白得林清挽无语凝噎,她编了半天,终于编造了个听起来合适的理由。
“第一,因为我写了关于公子你的那种文章,我问心有愧,我的启动资金全都是吃你的血肉挣来的,如今,我觉得我还给你并不过分。”
“但是更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我知晓,谢公子是真心实意为百姓服务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手里的银子存着也没什么用处,我希望我手里的银钱,也能为百姓办点实事。”
此时的林清挽还只是为了攻略谢琅说这种场面话,可日后的她,却是货真价实的这般想了。
林清挽感觉谢琅动容了。
然后系统提示,攻略目标好感度+5。
林清挽:……
我的天哪,亲亲,你也太吝啬了吧?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不知林姑娘有没有入朝为官兼济天下的想法?谢某愿意帮你。”
林清挽竟然一时没有听懂,这个朝代女子可以为官了吗?
谢琅继续向她娓娓解释道:
“我想向世人推行女子科举入朝为官的政令,但姑娘知晓,这种政令涉及良多,我得先服众,才能比较容易的推行下去,所以我想先找一个女子先入朝为官,作为天下人的表率,只要有了先例了,以后整个政令才勉强能服众,不然只会成为一纸空谈。”
她本来的计划是,若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女子,她就等任务差不多完成之后,主动暴露女子之身——
她的身份一定是足以服众的,但是这会给她带来很多的麻烦。
这样她一定就摆脱不掉江予怀和江月白了。
她不想成为他们强取豪夺的玩具。
而她相中林清挽来完成这个计划也主要是因为,林清挽来自现代,再怎么,她觉得林清挽的见识会比古代女子好很多,实在不行,她可以帮她。
不过林清挽很抱歉地朝谢琅摇了摇头,说道:
“谢公子,很抱歉,我真不是一块能够当官的料子,官不涉商,我如今的事业好不容易起来了,我真不想放弃我的事业,去进入那宦海沉浮的官途。”
朝堂之上,风波云诡,伴君如伴虎,她觉得太恐怖了,她还是想好好地活着,她不认为她有这个能力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
谢琅心底有些遗憾,但也不强求:“没事,我再想想办法便是。”
林清挽想了想,继续道:
“不过若是谢公子愿意扶持一个女子,我这里倒是有一个足够的功绩,谢公子可以给别的女子使用。”
林清挽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瓶药液来,谢琅眼眸微微眯起。
“这叫做抗生素,可以治疗由病菌引起的疾病……啊,病菌怎么解释呢?反正就是很多不治之症,这个都可以进行治疗吧。”
谢琅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姑娘,你能拿出多少?”
“公子需要多少,我应该就能拿多少出来。”
她挣银子给系统换成积分,然后用积分可以在系统商城里面兑换各种东西,但是系统商城里的东西,居然要谢琅的好感度才能解锁。
就,就很离谱。
谢琅抿了抿唇,眸光微微闪动着。
“林姑娘你开个价吧,我确实很需要这个,如果林姑娘还有别的好东西,谢某一律收了。”
林清挽闻言,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小阁老没有对她刨根问底,不然她还真不好解释她这些东西怎么来的。
不过正是因为谢琅这种冷冷清清保持距离的态度,林清挽更想和谢琅合作了,没有其他原因,就是省心,她讨厌那些刨根问底磨磨唧唧的人。
林清挽瞅了瞅系统商城面板,全都是被锁住的灰色。
“我这边暂时没有其他好东西了。”
您老下次给我加加好感度我就有了。
谢琅垂眸略微思忖了片刻,猜测应该是她的外挂有什么别的限制,不能随意使用,出于尊重他人秘密的礼貌,便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林姑娘,既然如此,我们开门见山,你定价吧。”
林清挽也没有坑谢琅,按照系统的定价报给了谢琅:
“一两银子够买十针的量,也就是可以给十个人用一次。”
还是有点贵的,平民百姓勉勉强强能用得上吧。
谢琅最后一次确定道:“林姑娘,你确定你要将这个功绩让给别的姑娘吗?实话实说,这个功绩大到足以你封赏爵位了。”
林清挽则是笑意吟吟地说道:
“有功名傍身自然高枕无忧,可惜我实在不愿意当那个出头鸟……谢公子你愿不愿意保护我呢?我一个姑娘家,在京城做生意,其实也蛮不容易的,很可能遇到那些权贵来踢馆,谢公子位高权重,能否给我一点庇护呢?”
谢琅明白她的意思,点头。
从腰间摘下了自己常年佩戴的玉佩给林清挽,说道:“见此玉如见裴首辅和我,只要你将此物亮出来,那些魑魅魍魉便不敢来扰了林姑娘你。”
玉佩清润入骨,山水纹样,隐隐可见右下角龙凤凤舞的雕刻了出裴谢两字。
林清挽看到那并立的裴谢两字,莫名想起了自己写的那本名为《养父》的话本子,一时红了红脸。
我靠,这两人是真有点暧昧吧!
……
翌日,听江月白说女子科举的事情被江予怀毫不犹豫打回来了,没有江予怀的同意,根本不可能施行得下去,谢琅只得又去找江予怀商量这件事。
然后,她就看到江予怀躺在床上,苍白着一张脸,捧着一本名为《帝宠(中h)》的话本子,半掩着浓墨重彩的红唇,笑得乐不可支。
谢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