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深目不斜视地走过来,一把扯住骆襄手臂便朝马车走去。
骆襄试图挣脱,疑惑地问道:“傅哥哥你做什么?快放开我,我还要招待朋友呢。”
傅云深眼中含愠,冷声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就把他们当朋友?”
骆襄见他神色极为严厉,不由得怔住,遂认真答道:“他们救过我,就是我的朋友。”
傅云深紧紧盯着她,肃然道:“以后不要和他们在一起,他们是江湖中人,你们不是一路人。”
骆襄秀眉微蹙,神情倔强地说道:“江湖中人怎么了?我就喜欢江湖中人,豪迈洒脱。”
傅云深脸色一沉,语气不容置疑。
“你今日必须跟我走。”
骆襄撅起了小嘴,“不行,我还要带哥哥姐姐在京城游玩呢。”
傅云深耐心耗尽,不再多言,直接将她拎到马车里。
骆襄挣扎不止,扒开帘子,对着萧无忧顾岫白喊道:“哥哥姐姐,我今日不方便,明日再来找你们玩!”
顾岫白摇着折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傅云深坐在马车里望向那个红衣女子,见她正一脸漠然地看向别处,并未瞧自己一眼,心中莫名的烦闷。
女魔头怎么会勾搭上骆襄,有什么目的?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他转头问骆襄:“你说他们救过你,是怎么一回事?”
骆襄脸微微一红,犹豫片刻,吞吞吐吐地说道:“昨日晚上我在永宁街看到了你,便追了上去。结果没跟上你,后来还遇到一个登徒子……想轻薄我……姐姐正好路过,帮我收拾了那登徒子……”
“怎么收拾的?”
骆襄惊讶地睁大眼睛,没想到傅云深会问这个问题。不应该先安慰自己两句吗?
她语气里带了一丝委屈,声若蚊呐:“我也没看清,姐姐好像用手轻轻碰了碰那登徒子……下身,那登徒子就疼的鬼哭狼嚎。”
傅云深竟然笑出了声。
骆襄诧异地看向他,傅云深正了正神色,温声道:“从这就能看出那女子心狠手辣,你以后莫要和她接触了。”
“姐姐不是坏人,还送我回家呢。她很可怜的,还没了父亲。”
傅云深神色一顿, 这个魔女生父明明还在世,对外竟然宣称自己父亲死了。
他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听我的,我绝不会害你,离他们远些。”
骆襄不悦地别过头。她不知傅云深为何对萧无忧顾岫白怀有偏见,她觉得那两人很好,不会因自己身份刻意讨好自己,也不贪图自己什么,长的也好看,比京城里那些公子小姐好相处多了。
傅云深暗自思忖,看来萧无忧不是蓄意接近骆襄的。不过萧无忧此人性情古怪又善变,难保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骆襄心性单纯,很容易被那魔女蛊惑。
他转头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骆襄,又想到母亲放到自己书房的那一摞女子画像,不由得头疼。
傅云深明白骆襄对自己的心思,可是他对骆襄实在生不出男女之情。眼下到了说亲的年纪,又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了。
他不禁叹了口气,待回府且看看那些女子画像吧,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顾岫白望着渐渐远离的马车,收起折扇,将扇柄在掌心里拍了拍。
萧无忧看向远处,低声道:“其实我后来偷偷回家一次,翻出了婚书,是那人亲笔所写。”
顾岫白听闻此言,眼睛微微一亮。
“顾岫白,待此事了结,你会得偿所愿。”
萧无忧定定地看了一眼顾岫白。顾岫白干笑一声:“萧掌门客气了。咱们认识这么多年,倒也不必这么见外。”
萧无忧嘴角勾出一抹讥诮,道:“你这人从不做无用功,我知你心中所图。反正我也要修练星月功法,与其找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不如是你。”
顾岫白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温声道:“听说练这个需触及对方全部穴位……你如若介意,我……”
“我不介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顾掌门一向自诩风流倜傥,此时倒装起贞洁烈男了。”
顾岫白讪讪地一笑,道:“那就好。我这不是怕萧掌门吃亏么?这事总归对女子名声有损,你不介意便再好不过了。我也无负罪感了。”
两人并肩朝客栈走去。
忠国公府,濯缨阁,傅云深端起茶啜了一口,李泰将手中的女子画像一张张翻过。
“少爷,这个姑娘脸盘子似乎大了些。”
傅云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少爷,这个眼睛似乎又小了点。”
傅云深又微微颔首。
李泰将画像一一仔细看过,直到看见刑部侍郎千金的画像。他的手顿住,瞥向傅云深 。
傅云深一愣,这女子容貌竟与萧无忧三四分相似,但但眉眼间神韵又似乎不同。
“少爷,这姑娘长相似乎挺俊俏。”
傅云深拿起画像细细瞧了一会,又怔怔地放下。
“少爷对这个满意么?”
傅云深目光沉沉,没有回答,转身上榻歇息。
李泰不敢多言,悄声退了出去。
傅云深躺在床榻上,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萧无忧那张冷漠不屑的脸,还有她说过的话。
她说的对。如果自己当年带走了她,她也不过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一个下人而已,自己当年不过是出于同情,怜惜对方弱小无依,才要带回府。
而今,想收对方为义妹,也不过是出于内疚补偿,也是那高贵的同情心作怪而已。
对方毫不留情地撕破了自己真实面目,傅云深心里有点难过,又有点气愤。
因为,还从未有人这样待过自己。如果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自己伸之援手,对方只怕会感恩戴德,甚至以身相许。
偏偏这个萧无忧,不仅不屑一顾,还出言讽刺自己,当真是可恶。
要知道忠国公义女这个身份, 也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还能借此找个好夫婿嫁了。
也罢,此女子三心二意,正经男子都避之不及。想到离开无情谷前一晚,两人还曾同床共枕过。
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转眼间就对同床共枕的人横眉冷对,傅云深想想就生气,这个萧无忧太过于薄情。
他辗转反侧了许久,方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