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惊一乍做什么?这世上何曾有鬼!”
卫风气的一把将他推开。
“师兄,真的有鬼啊。我刚才去找掌门,听到偏殿里有女子的声音。”
“是不是掌门啊?”
“不是。如果是掌门,我叫她,她怎么不理我?”
萧无忌紧张兮兮地抓着卫风的衣襟,卫风无奈地瞪着他。
顾岫白眉头一皱,撩袍站起身,拿起供桌上的油灯朝门口走去。
“我去看看,你们在此地不要乱动。”
“掌门。”梁玉紧跟着站了起来。
“不要跟着。”
顾岫白冷声下令,转眼消失在门边。
偏殿的门还开着,顾岫白踏进门槛,举起油灯照亮这间狭小的偏殿,可殿内冷冷清清,并无一人。
他内心正诧异不解 ,就感觉身后蓦地升起一股寒意。
一只纤细的手,悄悄搭上了他的肩。
顾岫白倏地侧身,伸掌朝身后之人的面门挥去。
油灯也照亮了对面那人的面庞,竟然是萧无忧!可是掌风疾劲,已然收不回来。
他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眼底闪过惊慌之色,萧无忧却已灵巧地弯身避开。
“顾掌门是怕我烟雨楼夺魁,所以偷袭我么?”
萧无忧身子站定,含笑调侃。顾岫白刚放松的神经,被她轻飘飘地又拎了起来。
“刚才是你在装鬼吓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刚进来。”
萧无忧淡然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那方才你在何处?”顾岫白跟紧她,继续追问,仔细观察着萧无忧的神色。
两人一起踏入正殿,萧无忧漫不经心地答道:“刚才在庙里四处看了一下。”
见萧无忧神色如常,他压下心中的那一抹忧虑,不再多问。
“掌门,我方才在偏殿听到的那个声音不是你?是你在装鬼吓我么?”
萧无忌扑了过来,半蹲到萧无忧身旁。
萧无忧没有回答,对他俏皮地笑了笑:“你猜?”
众人便猜是虚惊一场,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下来。
卫风一把抓住萧无忧的手,可怜兮兮地说道:“掌门,你吓死我了。以后不能再这样吓我了……咦,你手怎么这么凉,像冰块一样。掌门,你冷吗?”
萧无忧若无其事地抽回了手,淡淡说道:“无妨。外边下雨冷了点。”
萧无忌忙脱下自己披风,细心地为萧无忧披上,挨到她身旁坐下,温声道:“掌门,我身上热乎,坐你身边。”
卫风撇了一下嘴,眼神有一丝鄙夷。
顾岫白凝望着篝火,眸光幽暗了几分。
他确认了心中的猜测,萧无忧寒疾又发作了。
莫非她每日都要发作一阵?好像都是在夜间。
这似乎是萧无忧的软肋。顾岫白刚生出这个念头,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样的他和丁天齐有何不同?
雨声渐渐小了起来,夜色沉谧,众人皆沉沉睡去。
顾岫白却毫无睡意,他悄悄睁开眼睛,看向身旁正沉睡的萧无忧。
萧无忧那张冷白似玉的脸,此刻因酣睡多了一丝血色和沉静 。她红润的嘴角微微翘着,像极了平常闺阁女子,多了点娇憨稚气,少了些凌厉跋扈嚣张。
可惜,只是假象。
他见过她最狠辣无情的样子,将利剑毫不留情地对准自己,欲置自己为死地。
也许是这两年许久没有交手了,让他对她的狠毒有些淡忘了。
顾岫白重新阖上了眼。
远处的一声鸡啼惊醒了众人,下过雨的清晨空气格外清冽,却也又冷了几分。
简单洗漱过后,众人便翻身上马。
萧无忧回头,看了一眼悄悄立于寒风中的母女俩,终究没有说什么。白马镇不远,由她母女俩自己走过去吧。
她一提马缰,疾驰而去,白色羽缎披风在晨曦里熠熠生辉。
连行三日路,萧无忌便忍不住叫苦了:“掌门,我们不如买辆马车,一路上游山玩水,岂不舒服?”
萧无忧白他一眼:“要不要再给你安排两个丫鬟贴身伺候?”
萧无忌摇摇头,正想回答不用,突然意识到萧无忧在打趣他,不禁红了脸。
顾岫白看着萧无忌,有点疑惑不解。此人跟在萧无忧身边图什么?这厮不喜学武,又玩世不恭,却偏偏甘愿在萧无忧身边做小伏低。关键萧无忧这么狠辣的人,竟然也容得下他不学无术 ,属实稀奇。
但他看了看那张英气俊朗的少年面庞,又恍然明白了。萧无忧好美色,门派弟子没有一个丑的。萧无忌纵然吊儿郎当,看着这张脸,也就忍下了。
傅云深,终究只是个过客。
顾岫白想到这里,嘴角微勾,心里生出一丝幸灾乐祸。有了更年轻英气的萧无忌,傅云深果然是被厌弃了。
此时,忠国公府,傅云深正站在书案前写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李泰端了茶水过来,偷偷往书案上瞄了一眼。
又是那句诗。
“云深水长流,石上草萋萋。”
字已经写的够好了,少爷怎么还不满意?翻来覆去就写这句诗。
傅云深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微眯眼眸看着面前的字。
待放下茶盏,他又将写好的字团起,扔到了地上。
纸团落到一双精巧的绣鞋旁,身着鹅黄衣裙的骆襄弯身捡起了纸团,展开看了起来。
“傅哥哥,这诗里有你的名字。”
骆襄的声音透露出惊喜,傅云深倦怠地应了一声,坐到了书案前。
“写的极好。傅哥哥你为何要扔?”
“我觉得不好。”
傅云深嗓音低沉,随手翻开案上的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烦。莫名其妙的烦躁,不知为何。
他一向冷静自持,却发觉最近总难控制自己情绪。
“傅哥哥,无忧姐姐和顾哥哥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傅云深神情微顿,没好气地回道:“我怎知他们去了哪里。他们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傅哥哥,他们两个好般配,是不是?我真的好喜欢和他们一起玩耍。他们和京城的人不同。我真想和他们一样,仗剑天涯。”
傅云深冷哼了声,将手中书本一放,沉声道:“你若有空,不如学学琴棋书画,或如何管家看账。跟他们学,除非你是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