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郡清水观,气氛沉闷无比。
观外或许是没人造访一样,堆满了一些杂物。观中一点香烛冒着些许的烟雾,缭绕在满是蛛网的房顶,显得格外凄凉。
周遭的百姓见此,只是平白无故的在门口吐两口唾沫,随后便不再多加关注了。
周围郡城的人都知道,清水观里有个女神仙,听说已经显圣了,但是却胆大包天的水气不公,导致在水中的妖怪频频出来作祟。危害周围百姓安全。
故而这些百姓开始自发的抵制这位女神仙,时至今日已经有一个月了。
只是这女神像庙里仍然有着香火,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晚上偷偷送进去点起来的。
要是让他们知道,定然会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一道虚幻的身影百无聊赖的坐在台阶上,看见路过的行人看过来,眼神中闪烁着些许希望。
但是看着那些人只是吐了口唾沫就离开,那希望很快就变成了失望,随后逐渐变成了愤恨。
“好啊。连你赵老二也欺负本神仙,平日里本神仙对你家颇有照拂吧。那水气少了谁家也没少了你家吧。你家去年添丁的大胖小子,都有本娘娘的功劳。没想到你赵老二也是一个看不清底色的家伙。不知好歹。”
“身边的周老三,上次你家差点淹了,还是本神仙给你引走水脉,不然你一家老少都免不了被水冲走,你也没有良心,恩将仇报!”
“那鲶鱼毒蛇的水气又不是我分润的,为什么传出来的消息都针对我?我不过是一个做苦差事的,哪里有能耐分润那些?这不是在故意找我的麻烦吗?”
“别走啊,别走啊,听本神仙说说啊。”
新长出来的杂草吐露嫩芽,还有些许的新意,但是清水娘娘只想要多和百姓们聊聊天。
她生前就喜欢凑热闹,脾气火爆。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清冷孤寂。
本来神像内就够冷了,往日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香火鼎盛。
虽然杂念虽多,倒是也热闹。
如今人烟稀少,香火不再,那些扰人的杂念也逐渐消失。反而让人觉得很冷。
却不是肉身上的冷,自从成为香火神灵后,他除了能感觉到欲念的烦,香火入身的暖洋洋,却从不能感觉到寒冷的滋味了。
那种冷,是内心的空虚。她如今很希望有人能来和她说说话。
除了那个半夜偷偷摸摸来的小乞丐,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吧。
清水娘娘如此想到,随后留恋的看着夕阳西下。
分流的湖水浩浩荡荡流向远方,观内一片寂静犹如死灰。
说到底,自己还是有点余威亦或者百姓还有点良心,没给自己的庙宇扒了。不然的话,恐怕如今的自己早就消散了吧?
当神仙一点也不好,当年比她出名那么多的诸葛武陵,那个书呆子尚且落得那么一个下场,人人喊打。一朝沦为邪祟,有口难言。
而她不过是一个分水的小小香火神灵,又怎么替自己伸冤?
香火鼎盛,即便是诸葛武陵那个家伙,也就能够转换三分香火给自己滋补。
而她不过转换一分有余便竭尽全力。哪还有能力人间显圣,将自己的冤屈肃清?
想到了烦心事,寻常人不可见身影跺了跺脚。气鼓鼓的。还留有一些少女心性。
脑子里却是想着。
“沧海桑田,故人已经不再,亲友都化为了白骨,更显凄凉,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见到诸葛武陵一面。”
“虽然诸葛武陵榆木脑袋书呆子,但是长相不错,品德也好。才学也有。一辈子还没娶妻。是个光棍。”
思绪越飘越远,越飘越远。
日升月降,斗转星移,杂草长高了许多,而清水娘娘的身影愈发单薄了起来。
每一天都很无聊的清水娘娘看着深夜进入庙宇的乞丐。
那乞丐只是倒头就睡,随后第二天一早。
似乎是觉得有些愧疚,将不知道从什么寺庙偷出来的半根香烛点上,给她供奉了一些香火。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扶持了一段时间。
终于过了段时间,那个乞丐再也没有出现。
听外边的百姓行人所说,那个乞丐死了。说是去酒楼偷吃剩下的饭菜,被一位公子哥嫌恶。乱棍打了出来。
那乞丐本身就身有恶疾,自然扛不到第二天就死了。
还是被好心人丢到了乱葬岗,但也免不了被野狗分食。
听着这些遭遇,水神娘娘只是觉得可惜,自己已经无力做些什么对他。
直至乡间田垄花苞开花,百姓们入田耕作。
一日夜间,这位水神娘娘感觉自己大限来临,躺在房檐上,望着夕阳西下的美景等死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心底传出来一阵力量。
竟然让接近破损的香火金身缝合了不少。
而后这位水神娘娘愕然。
陆续的几日内,她的金身不断地凝固凝固。
令她疑惑的是,那些许久未曾见到的百姓突然出现在庙宇前。
曾经唯恐避之不及的百姓纷纷自发的给她修缮庙宇,清洗金身。仿佛梦幻一样。
随后在不断地闲谈之中,这位清水娘娘才知道为什么百姓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原来是有一伙人,冒充着她的名号,杀了那些作乱的妖物。说是清水观娘娘的信徒,奉了清水娘娘的旨意来斩杀对百姓有害的妖物!
随后扬长而去。
听说那一伙人两男一女,各个相貌不凡,出手更是阔绰。
不仅杀了怪物,更是给了那些灾民难民不少银两,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随后又往南下去了。
水神娘娘则是一脸茫然。
这一伙人是谁?自己肯定没有如此强大的信徒的。
那些个妖物,别说信徒了,就是她自己出手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自己还不清楚。怎么可能诛杀那些妖物。
至于银两,她这么一个破烂庙宇能有多少银两?
自己哪怕是活着的时候,兜里面的银子都超不过百两,哪里来的数千两救济灾民?
这伙人是谁啊?
又是数日间,一脸茫然的水神娘娘心血来潮的驻足门外。此时天色已晚,月上中梢。
田野间一片寂静,些许的虫鸣开始不断地出现在田野间。
这位脾气火爆的水神娘娘就这么站着等着,望向道路的尽头。
她有感觉,似乎有一位故人就来到了。这种直觉让她在此地一直等候。
直至后半夜,才见到了满身风霜的三人。
两男一女,哦,不对,是两女一男。
她水神娘娘生前纵横江湖多年,经常干这种女扮男装的把戏。
是男是女,一眼就能看出来。
一位青衣在前。
其人身后一袭白衣用两根巨大的锁链捆绑着两具妖物肉身。
锁链被绷紧,拖拽的痕迹延伸的很远。
影影绰绰间有百姓听到了锁链拽动的声音,以为是有不法之人到来,凑近了一看,顿时亡魂大冒。连忙跑回去家家户户的通知。
一头蛇妖血液早已流干。
一头鲶鱼精头颅破开一个大洞。
身上还散发着些许腐烂臭味。
灯火通明,照在那三人身上,百姓无不震撼莫名。
领头的那人似乎心有所感,露出一抹温润笑容。
这笑容让水神娘娘格外熟悉。不由得愕然张口。
“诸葛呆子,你没死?”
“李姑娘,许久不见。”
似是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