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似乎随意而出,却立刻引起了重羽和象辉的注意。
一根粗壮扭曲的树干从柏油马路下破土而出,瞬间将剑心缠住。当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四肢已完全被束缚,嘴里也被粗大的树枝堵住,动弹不得。
“你到底想干什么!?”
“喂,你这是干嘛?我们惹到你了吗?”
剑心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无法清晰表达自己的困惑。此时,象辉和重羽连忙发问,然而重羽心里隐约感到,这并非是一时情绪失控的攻击。
剑心只是被束缚住,而象辉和重羽则成功避开了这次袭击,并不是因为剑心的战斗感知或运动能力差,而是重羽对芳林的信任度显然不及她们。虽然她们曾经一起玩过几次,但这种关系毕竟浅薄,重羽从未与剑心或象辉那样跟芳林并肩作战过。
芳林躲藏在阴影中的举动本身就显得可疑。她之前说来不及,重羽却认为她是被露娜逼迫出来的。至于她为何要躲藏,重羽觉得如果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没必要躲避。
因为怀疑,重羽成功避开了束缚,而象辉则更为直接,她对地面上物理攻击的感知能力极强。虽然这在对抗邪魔时用处不大,但恰很克制芳林的魔法。
“果然,你们完全不行。所以从今天开始,这个区域就由我们来守护。”
“箱庭之海。”
“暗影缠藤。”
“——!”
“哇!?”
重羽一边警惕着随时可能从地面中破土而出的树木,一边专注于芳林的动向。就在她终于理解其话语的含义时,试图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向,却已为时已晚。瞬间,汹涌的水流如同将整个游泳池的水倾泻而下,瞬间将她包围,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
重羽在水球中苦苦挣扎,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然而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水球像是有意识般紧紧缠绕着她,阻碍她的行动。
剧烈的挣扎只会消耗更多的空气,不到30秒,她便痛苦不堪,没过一分钟就像断了线的玩偶一样失去了意识。随后,包裹着她的水球缓缓飘向空中,最终因重力的牵引将她抛下,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那条从柏油马路下冲出的树干蜿蜒而来,挤压着她的腹部,吞噬着她吐出的水,同时开始束缚她,正如剑心曾经经历的那样。
象辉目睹重羽的窘境,感到无能为力。她无法动弹,更无法发声。虽然没有被树木缠住,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身体毫无反应。
“唔——!唔——!”剑心拼命呼喊象辉和重羽的名字,但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此时,芳林依旧像往常一样温柔地对她说:“没事的,魔法少女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去。而且,海音可是这方面的专家。”
“喂,别说得那么吓人。我让别人窒息的次数,用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突然从芳林身后出现的海音回应道。
“嘻嘻,我觉得光是这样就足以称为专家了~”幽影在一旁接道
芳林的话音刚落,被束缚的象辉和剑心身后传来了声音。然而,两人连转头的余地都没有,根本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象辉愤怒地瞪着微笑的芳林,剑心则满脸困惑,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芳林正在攻击她们。更确切地说,尽管她们明白这件事,却仍不愿相信。
“真可怜,你们一定很痛苦吧。”
“你这是在说什么?做了这种事还说可怜,真是太荒谬了。”
“我可不是自愿的。实际上,我的魔法本身并不擅长这些。”
“你们两个,闲聊就到此为止吧,传达我们的要求才是首要任。”芳林缓缓解开了剑心嘴边的束缚,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安静地倾听。
“……啊……,……呜”
“乖孩子,真棒啊,剑心。”剑心回忆起刚成为魔法少女时,总是拖累芳林,令她烦恼。然而,每当她听从指示、表现出色时,芳林总会轻轻抚摸她的头,给予赞赏。
剑心想起那温暖的回忆,心中感到一丝安慰。没事的,师父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导致性格有些变化,她的本质并没有变。那个总是那么正直、严谨,冒着生命危险奋战的师父绝对不会做出荒唐的事。
“刚才虽然提到是来玩的,但其实我有个请求,所以才来到这个城镇。说是请求,其实也很简单,剑心,你只需点头答应就可以了。”
“请求?”
“是的。从今天起,这个城镇将作为自然派的狩猎场来由我管理,所以我希望你们离开。哦,当然,我并不是说不让你们在这里生活。”
“——诶?”剑心完全不明白芳林在说什么。
在她接受芳林教导的日子里,芳林从未加入过任何派系。为何如今会提到“自然派”呢?芳林过去从未在意过狩猎场或地盘,如今却说出这样与其不相称的话?之前因家庭原因离开这座城镇时,她曾对剑心等人说要把这个城镇托付给她们。D区是历代魔法少女拼上性命也要守护的地方,芳林将继承的意志托付给了她们。那么,为什么会想让她们离开呢?
剑心感到困惑,芳林的话与过去的回忆产生了矛盾,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是芳林变了吗?还是说那个高尚正直的人是否已经不在?莫非眼前微笑的芳林难道是假货?
“这不是真的……!师父绝对不会说这种话……!因为她总是那么正直、坦诚,是我心目中的目标……”
泪水在剑心眼中闪烁,她拼命挤出话语。她无法相信,也不想相信。
“……唉。我原本想着放过你,但看来还是不行。你是唯一一个特别的存在。”
“特别……?”剑心用哭腔一遍遍重复着芳林的话。
看到这样的剑心,芳林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你必须辞去魔法少女的身份。你是我带过的徒弟里最差的一个。像你这样的魔法少女简直是在丢我的脸。如果你现在辞去魔法少女的身份,我可以留你一命。”
“……师傅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嘿嘿,师傅真是太温柔了~。”
“这绝对是开玩笑对吧!对吧!”
“我也不希望制造杀孽。”
“别开玩笑了!! 剑之舞蹈,剑舞!”
剑心的悲鸣伴随着不可视的四条手臂挥舞着剑,砍断周围的树木。平时的剑心会优先考虑拯救同伴,但现在的她只想着消灭眼前的“假货”。
“死吧!死吧!给我去死啊!你凭什么盗用师傅的身体!模仿师傅的声音!不要侮辱师傅啊啊啊!!”
“树根狂舞!”
剑心毫无章法地挥舞着剑向芳林冲去。然而,巨大的树根像鞭子一样从地面破土而出,拦住了她的去路。无论她砍断多少,树根的攻击依旧猛烈,剑心的脚步渐渐停下,慢慢被压迫回去。
“你的魔法、力量、思想。所有的一切都太弱小了。果然,你不行呢。永别了,剑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拼命劈开一波又一波袭来的鞭子,尽管如此,芳林依旧遥不可及。
“!?魔法消失了!”
四条挥剑的手臂消失,剑发出刺耳的声响,滚落在地。剑心其实是知道的,芳林的束缚魔法具有吸收魔力的特性,一旦被困住,魔力会被吸收殆尽。但她忘了。不,应该说是被迫忘记。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剑心完全忘却了这一点。
失去了攻击手段,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树根,她再无反击之力。即便如此,剑心仍旧握紧手中的剑,心中发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就在根系即将吞没剑心的瞬间,事情发生了。按理说,绝对来不及的时机。即便有人出手相助,也已经为时已晚。然而,剑心依旧安然无恙。芳林的视线前方,出现了一位熟悉却无法欢迎的魔法少女,她抱着剑心,像公主般高高在上。
“好久不见,芳林。看来你在忙着有趣的事呢。”
“艾克斯……!”芳林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扭曲,声音中掩藏着厌恶。
“哼,我可不想听你喊我的名字,请叫我开拓魔女。”
开拓魔女——艾克斯。
微笑着对芳林发出威胁的这位魔法少女,是剑心她们值得信赖的前辈。
艾克斯与芳林的关系,既是熟悉的邻居,又算是同期觉醒的魔法少女伙伴。在全国范围内,每月都有数十名新的魔法少女出现,单凭同期的身份并不能算得上有什么深厚的友谊。事实上,有些同期的魔法少女甚至连名字都不认识。然而,邻区的魔法少女之间的联系就大不相同了。
艾克斯也不记得从何时起,C区与D区的魔法少女们开始频繁交流。每当一个镇上诞生新的魔法少女时,另一镇的魔法少女都会进行介绍,这种传统代代相传。
在艾克斯刚成为魔法少女时,芳林曾被名为幻络的魔法少女带到C区。尽管如今她们的关系已经破裂,但当初确实是师徒关系,并且曾在同一小队并肩作战。
C区的前辈们曾鼓励艾克斯与同为新人的芳林好好相处,但从一开始,两人就合不来。那时,芳林对幻络始终保持尊重,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却对艾克斯毫不留情:“你的魔法水平太差了”、“根本没有觉悟”、“志向太低”——自那时起,芳林对魔法少女身份充满使命感,常常对艾克斯的表现挑剔不已。
艾克斯那时还是个孩子,面对这样的指责,自然不愿接近芳林,心中的反感与日俱增,关系逐渐疏远。
随着C区的前辈们陆续退役,艾克斯与芳林的关系始终未能改善。而且,芳林也离开了幻络,开始单打独斗,与C区的联系彻底断绝。两人的关系一直僵持到现在。几天前,艾克斯在咖啡馆遇到芳林,虽然彼此注意到了对方,却依然没有打招呼,这足以说明她们的关系有多冷淡。
“艾克斯……!你怎么会在这里?”海音问道
“象辉给我发消息,说芳林来这边玩了。虽然我没被正式邀请,但也不好辜负后辈的好意,对吧?”艾克斯朝被魔法攻击影响而无法动弹的象辉眨了眨眼。
“我本想来叙旧,结果看到当年那个口口声声宣扬正义与信念的魔法少女,现在却沦落到这地步。芳林,你真是让我失望。”
“她肯定是假货!真正的师父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剑心反驳。
“……真假暂且不论,先把那两人还给我吧。”艾克斯双手环胸抱着刀,表情从容不迫。毕竟,达到阶段三的魔女与阶段二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因此,芳林与剩下的两位伙伴也不敢轻举妄动。
“流星拳雨!”
“桃色退魔斩!”
就在三人愣神之际,橙色半透明的拳头如雨点般从空中落下。她们各自采取回避和防御措施,这时,一位粉发的魔法少女迅速出现,斩断了束缚重羽的树木,将其救出。
粉发的魔法少女桃子抱着失去意识的重羽,迅速移至艾克斯身旁,恢复行动的象辉也赶了过来。似乎是受到倾泻而下的重拳影响,幽影的束缚魔法被解除。
最后,魔法少女燃拳从空中华丽地落下,战局瞬间逆转。
“好了,虽然不太清楚状况,但先把你们打趴下再问个清楚吧。”艾克斯冷冷说道。
“那可就麻烦了,如果你打算来硬的,我也不得不动手了。”
这时,一个轻松随意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声音的主人突然出现在艾克斯面前,除了芳林之外的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存在震惊得短暂失语。新手老手都不陌生,因为她在魔女中名声赫赫。
“巨力魔女……!”
“嘿,初次见面。我也认识你,艾克斯。”她身着灰色军服,头戴军帽,鲜红的发束高高耸起,双眼如暗淡的红宝石。
此时,魔女排名第十一的巨力魔女布里萨,这位几乎不参加社交活动、专心于佣兵事业的魔法少女,挑衅地仰视着艾克斯。
“原来你还不是个莽夫,并不是毫无准备就来了。”艾克斯虽然不了解芳林袭击的真正意图,但心中始终有些疑问。
毕竟在D区还有一位魔女西尔芙,虽然她今天正好不在,但如果她在场,艾克斯也就没必要来帮忙了。芳林明知这一点,却没有充分准备。而现在,这个谜团终于解开——芳林等人雇佣了布里萨作为对抗魔女的底牌。
艾克斯虽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听闻布里萨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就会接受任何委托,她的出现并非毫无道理。
“我先确认一下,你的雇主就是后面的三人吗?”
“哈?你在说什么傻话,雇佣兵可不会透露雇主身份。好了,你们是打还是跑?如果要跑,我也懒得追,快点决定。”
即使布里萨闭口不言,但也能看出芳林她们显然就是雇主。从她们毫不动摇的表现来看,毫无疑问。因此,她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如果是想充分利用布里萨的力量,早该一开始就投入战斗。然而,布里萨在艾克斯表现出战意时才出现,并说如果要跑也懒得追。从这些事实来看,布里萨被雇佣的目的并不是积极参与战斗,而是拖延时间或阻止行动,似乎是为了拖住魔女,好让她们趁机对当地的魔法少女下手。
想到这里,艾克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让她犹豫的是,一直高谈正义与信念的芳林,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
“没想到她真的堕落到这种地步,真令人叹息。如果幻络知道了,会怎么想呢……”艾克斯心中暗自吐槽,但她仍忍不住调侃自己。
表面上,艾克斯故作从容,但实际情况却并不乐观。如果仅仅是与布里萨一对一,她会欣然迎战。但现在的局面复杂得多:对方不仅有一名魔女,还有三名阶段二魔法少女,而她这边只有一名魔女、两名阶段二魔法少女和一名阶段一魔法少女。重羽和剑心均无法参战,只能算作负担。
不论是战斗力的质量还是数量,己方都已经处于劣势,还得分心保护昏迷的重羽和魔力耗尽的剑心。就算她能赢,但如果其他人全灭,那也毫无意义。
不过,艾克斯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虽然桃子和燃拳都知道艾克斯的主意往往不靠谱,但这次却意外地可行。
“我本来就对其他区域的纷争没什么兴趣。”艾克斯语气一转,“不过,这些小姑娘毕竟是我朋友。眼看着不管也不好意思,能不能给个面子放她们一马?”
“那不是巧了吗。别看我做了雇佣兵,我其实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布里萨笑得有些虚假,却与艾克斯互相试探。
这场对话在双方看来,不过是给对方一个台阶下。艾克斯表面上说不感兴趣,但其实并不打算认输。而布里萨说自己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也不过是客套话,谁都知道对方并非如此。尽管如此,她们还是试图把局势演绎成艾克斯怯战了。
然而,就在此时,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这片虚假的和谐。
“等一下!”还没等艾克斯完全启动传送,芳林就冲了上来,却被布里萨伸手拦住。
“你真要动手的话,那我可不会帮忙啊。”
看到芳林灰溜溜地退了回去,艾克斯心中暗自庆幸,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既然如此,她就可以好好策划接下来的行动,具体细节留给燃拳去规划,而她自己则专注于整体局势。幸好时间还不算紧。看着重羽和剑心,艾克斯甚至觉得这对她们来说可能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