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言归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些头疼，可能是喝了酒，也可能是睡的太晚。收拾好后，言归出了帐篷，映入眼里的是一片雪白，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却是为群山换了新装。
吃完早饭，几人就开始拾掇起了东西，装完车因为下雪怕路滑，吴叔又给两辆车装上了防滑链。
回到农家乐洗漱，解决完个人问题后，陈生叔叔出来送他们，手里提了腊肉、山货一个劲的往后备箱放，几乎放满了大半，但到离别的时候，两人也没说几句话，只是抽完一根烟后抱了一下，看的言归和君欢都有些羡慕。
上了车后，两人各自贴着车门望着窗外，从起床开始，彼此就有意的避着对方，偶然一次眼神对视，都有些不自在。
看着窗外倒流的景色，君欢其实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对言归心动的？是那时拦在自己和爸爸之间的那个背影，还是自己被孤立时冲进教室揍周鸿毅时带给自己的震惊，她说不好，只是，自爷爷走后，再没有谁会如此这般将她放心上了。
她的喜欢，也许有着因为缺爱而产生的依恋，但君欢并不想去仔细分辨，不管缘由和过程如何，她都只想要那个明确的结果。
下山后，言归只觉心绪繁杂，看着过往的车辆，脑子越来越乱。
一直以来，值得他在意的事情就不多，到了柳家，有些东西才变得重要了起来，渐渐将他的心填满，只是，那些角色都有着明确的定位，现在，其中一个定位的角色却出现了模糊。
他索性不再逃避，看向身边的女孩。
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是她穿着碎绿的小裙子在院子里的树上抓夏蝉，小小的一只，会嘟嘴表达不满，而时间一晃，小姑娘也只是长高不少，圆润了些，在他心里并没有变化多少，其中也包括对方一如既往的霸道和自我。
感受到目光，君欢也转过头来看他，眼里带着挑衅。
他想，如果自己对现有的一切还不敢那么确定，就让时间告诉自己答案吧。
言归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君欢明了，刚从书包里摸出自己手机，就显示收到了来自言归的一条信息。
【山高水远】
看着这四个字，君欢会心一笑，明白这是对方对昨晚的一个回应。
敲下【来日方长】四个字后，君欢向他靠拢了些，将头抵在他身上，
“昨晚没睡好，我想睡一会儿。”说完这话，她又蹭了蹭。
“嗯。”
通过后视镜将一切收纳眼底的吴蒙，看着两人终于和好，心底也算松了口气。
老首长走了以后，小姑娘就变得越来越孤僻，怎么说也是自己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姑娘，但终究是没有身份，没办法做什么。
虽然女孩经常和小言闹脾气，但他却觉得挺好，也只有那时候，小姑娘整个人才显得有些生气。
这段时间两个人关系似乎亲密了很多，昨天晚上出来嘘嘘时，他还看见两个人在营地外偷酒喝，他也只觉得有趣和高兴。
只是今早起来后两个人氛围就不对，一度让他疑心两人是不是昨晚吵架了。
中午到家用完饭后，两人各自回房午睡了会儿，下午约到书房写剩余的作业。一直到傍晚，君欢拉着他到小公园散步。
其实冬天晚饭后出来散步的人很少，大多数都聚在人民广场那边跳广场舞，公园依山而建，一路爬上来，也就遇到两个老人。
到半山处，因为天色渐晚，两人也不准备像以往一样登顶了，就在半山处的一个凉亭坐了会儿。
“幼稚！”君欢原本安静坐着，不知道在旁边的柱子上看到了什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言归走到近前看了下：郭威喜欢周婷婷一辈子。
这座公园建了少说也有二十几年了，字被风雨侵蚀的厉害，好在划痕很重，依稀还能辨别。
“他们两个要是在一起了，说不好孩子都比我俩大了。”言归在她身旁坐下，一边道。
“能不能在一起又不是靠这就可以了。”君欢还是不屑。
“总归是个期愿和纪念。”
公园的照明很少，不想摸黑回家，两人也就没有多逗留，慢慢下山往回走。
“姐，你明年就高三了，有想好考哪所大学么？”
“想和我考同一所大学啊！你的分怕是有点悬哦。”君欢背着手，一边走一边侧头看他。
“我没有弱科，努努力，你想去的大学，我应该能够的上及格线。”
虽然听出了不自信，但君欢还是感觉开心。
“不用那么担心啦，如果我填志愿，就一定是厦门大学。”女孩踮脚拍了拍他的肩膀。
“为什么？”她的成绩，高三努力冲一把，国内大学能够选择的还有很多，他以为，对方的目标会是北方的那几所高校。
“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不过你还是得努力哦，你现在的成绩，连门都还摸不着。”
既如此，他也不再多问，紧了紧衣服，跟着她的步调，慢悠悠的回家。
刚进门，就看见王姨指挥着人在做大扫除，而二楼原本一直闲置的主卧也一直有人进进出出在搬东西。
“王姨，干嘛这个时候做清洁啊？”君欢拉住王姨的手腕，满脸疑惑。
“那个，你爸他明天就回来了。”
“那为什么要搬主卧的东西？那间房不都”君欢没有说完便沉默了，王姨也是看了她一眼，就走到另一边上手干活了。
言归自然也想到了，自阿姨过世后，柳叔就从主卧搬了出来，住到了三楼，主卧的布置一直没让人动过，虽然这都是他听说的。
而再次打扫房间，自然是要迎来新的主人。
“君欢。”
“没事，我有心理准备的，爸爸都单了这么多年了，再有新欢也是他的自由。”
言归希望从对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那挂在脸上的笑意却看不出虚假和苦涩。
各自回了房间，言归却是想了一夜，但也是一夜没理出个头绪，只觉得心被压的沉甸甸的，如果时间能让自己再快点长大就好了。
第二天一如往常，吃饭上学，敷衍杜聪。
经过上次的事，杜聪把头发剪短了，看起来清秀了不少。但仍旧是闲的没事就来他跟前晃悠，也许，这就是人生的容错。
换其他人，出了那样的事情，人生大半都已经毁了，但对方现在仍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照常上学。
好在对方谈了个高年级的女友，烦自己的次数也少了。
放学回家后，言归和君欢第一时间就被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吸引了目光。黑色的长卷发，单穿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身段极好，鼻梁上架了一副无框眼镜，更显知性。
“君欢，小言过来。”看到他们走过玄厅，柳承远从沙发上起身招手。
“爸。”
“叔叔。”
两人走到近前，才终于看清对方的容貌，很漂亮，但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嘴角的那颗小痣，平添了几分诱惑，而意料之外的是，女人比他预想的要年轻许多。
“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女儿柳君欢，这是小言，这是你们孟可阿姨。”男人介绍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是言归到这个家后从没见过的。
“你们好。”孟可笑着打了招呼，却没有收到预想的回应。
君欢没说话，言归也不好先回应。
“我给你们在香港挑了礼物，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孟可转身从茶几上拿了两个礼物袋，可能看出君欢的不适应，所以先给了言归。
“谢谢阿姨。”言归双手接过，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君欢也没让对方尴尬，伸手接过后道了声谢。
“好了，没事你们就先上去吧，一会儿喊你们下来吃饭。”见流程走完了，柳承远就挥手让他们可以回房间了。
两人沉默着先后上了楼梯，到了分开的梯口。
“阿言。”
“嗯？”
“有机会我们去香港喝茶吧。”女孩提着礼物袋双手交叠在身后，露出了进屋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好。”
他这才想起来两天前女孩和柳叔的那通电话的内容，站在二楼，看着楼下沙发里相互依偎交谈的两人，也许，期待太多次也就成了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