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在一片迷蒙中进到了一个房间,漆黑的环境里,只有透过在夜风拂动间的帘子所露出的一点缝隙,能隐约看到城市的霓虹。
言归看见墙角有个模糊的人影,但他不敢靠近,怕对方会突脸自己。
达浪达浪达浪
这好像自己以前步步高手机的铃声,手机被人拿起,屏幕映射的一点微光,让他看到了一张形神憔悴的面容,君欢?
女人翻开盖子凑到耳边,铃声被中断。
“喂,爸。”
“你还有脸叫我,你告诉我,李沐瑶还有那个叫什么,杜什么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明白。”女人的声音慵懒中透着沙哑。
黑暗中啪嗒一声亮起一簇火光,点燃了香烟,言归这才看清,真的是君欢,可是对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头发枯燥凌乱,双眼像是失去了神采,整个人显得颓丧、病态。
“警察都找到家里来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电话的对面好像是柳叔,声音很暴躁。
“哦,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君欢猛吸了一口,猩红的亮光让他看清了对方脸上无所谓的态度。
仿佛是非对错,她都已无心过问。
“柳君欢,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呵,是么?”君欢将香烟捻灭在地上。
“他们在海滨东郊的别墅,去救吧,应该还没死。”毕竟自己偶尔送饭,生病了还给对方输了两次液。
君欢按掉电话,长按关掉了手机后,又艰难的起身,在窗台站了许久,而后转身进到浴室洗了把脸,一路上踢倒了一堆的瓶瓶罐罐。
君欢坐到梳妆台前,打开小灯,细细的描眉点妆。
言归不知道为什么,现下的场景令他感到压抑,一口气闷在了胸口。
化完妆后,君欢走进浴室放满水,用手感触了一下温度,撒下一篮子鲜红的玫瑰花瓣。
而后移步到盥洗台前服下早已准备好的一堆白色药片,看不见药瓶,所以他也不知道对方吃的是什么药。
直到君欢从盥洗台下的抽屉里摸出一把直柄匕首。
不要。
言归看着她从自己面前经过,握着匕首合身躺进了浴缸里,想阻止,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他看不见自己的躯体,只能感知到自己所处的方位。
此刻一切的景象都放慢动作。
女人掩在水下的右臂猛的一划,轻皱了一下眉头,而后抬手将匕首从浴缸中丢了出来。
沾着水珠的银白锋刃在灯光显得刺目,落在地上弹了一下,发出叮铃的响声。
“阿言。”女人的声音很轻,嘴角勾着苦涩而又释怀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因为有花瓣的阻隔,他看不见水下的景象,却能感觉到水在慢慢变的殷红,他拼命的想靠近,周身的一切却都在拉远,模糊。
不要!
言归秉持着这个念头猛的坐了起来,外面天已经亮了,伸手摸了摸眼角,有着微微的湿意。
言归掀开被子,没顾得上穿鞋,几步跑到了卧室门前。
初升的朝阳透过帘子,被分割成几个大块的光影。
言归看着床上趴着睡的姑娘,放轻脚步走到床沿蹲下,将她脸上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忍不住戳了一下对方肉肉的脸蛋。
还好,一切都只是梦,还好。
可能是感到不舒服,小姑娘巴巴了两下嘴,翻了个身。
言归蹲了会,笑着起身出了房间,轻轻合上门,先找出温度计给自己量了下,372℃,体温降下来了,就是还有点低烧。
收拾了一下房间,他将垃圾收整了一下,穿上外套,压了个棒球帽,揣上钥匙,提着垃圾出了门。
在药店买了点冲剂,又去超市买了合适尺码的凉拖和棉拖,最后在早餐铺子买了一笼小笼包和两杯豆浆,打包提着回了家。
言归刚把早餐从包装盒里倒腾出来,君欢就搭拉着拖鞋揉着眼睛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精准定位,撞进了他的怀里,将脸贴在她的颈窝。
“你怎么不叫我?退烧了么?”君欢呢喃道,抬手先摸到了他的脸,转而覆上额头。
“差不多了,没什么事,就想着让你多睡会儿,洗漱吧,吃早饭。”言归扯下对方的手,走到玄关处,将塑料袋提了过来。
“我给你买了拖鞋,一会儿可以换上。”言归将东西从袋子里拿了出来,扯掉吊牌。
“你可以给我穿么?”女孩扯着他的衣摆,眼巴巴的问道。
“可以。”言归笑了笑,拿着鞋子作势就欲蹲下。
“哎。”女孩一把拉住了他。
“算了,有点难为情。”女孩在他脸上掐了一把,自己换上鞋跑去洗漱了。
吃完早饭,言归先到卧室打了一个电话。
“喂,孟叔。”拉开卧室半掩着的帘子,双臂撑在了窗台上。
“小言啊,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有事么?”孟长平刚开完早会,将手写本放到办公桌上,坐进了椅子里。
“如果我想要海滨那几块地,大概多少能拿下来?”如果不是昨晚那个梦,他可能也不会这么快的就下定决心。
“如果你真要做,投入可不小。”孟长平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认真的,那天他和言归坐了许久的车,在一处海滩看日落。
看着绵延的海岸线和醉红的夕阳,言归当时就说:如果有钱,他希望在这儿盖一栋小别墅,再买艘小艇,便可以安心养老了。
“我知道。”言归揉揉眉心,叹了口气。
“我可以先帮你打听一下,我听说海滨那边也的确有意向对那块地开标,用地范围也符合你的期愿。”
孟长平沉凝了会继续道:“可是叔还是劝你一句,房产和股票一样,会涨也会跌,而且你建在那儿,标价太高,没人买,标价低了,收不回成本甚至还会难以脱手,人们总是会观望的。”
“叔,我不管把房子建在哪儿,兜里没钱的人,我标多少都不会买的,而且城镇化发展,房价未来几年,一定会涨。”海滨的自然风光很好,如果只是普通的楼房,他又何必选在那儿。
“行吧,如果你下定决心要入场,等我打听好消息,你就该抓紧时间准备标书了。”孟长平还是不太相信他的说辞,总觉得有点虚无缥缈。
“谢谢孟叔。”
言归挂了电话,心底却是叹了口气,他只有直觉却没底,如果输了?
咚咚。
君欢敲了两下门,就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背着我和谁打电话呢?”女孩脸上带着俏皮的笑意,将冲好的药放在旁边,然后搂住了他的脖子。
“君欢,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会要我么?”言归虚搭在她的腰上,顺着她的长发。
“什么意思?”她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没钱,没住的地方,可能还会负债。”
“那我可以养你啊!负债的话,我可以帮你还亿点点。”女孩双手放在他背后用手指缠他的头发,然后又松开。
“算了,哪能让你养我。”
外面阳光正好,言归突然想到一件事。
“君欢。”
“嗯?”她玩头发正玩的不亦乐乎,想着一会儿要不要给他扎个发型。
“我们是不是还有一笔账没清算。”
“什么账?”女孩扬起头,怎么今天老是说自己听不懂的话,烧糊涂了?
“当初你说过,最多两年就回来的。”
“哦,你说这个啊。”女孩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恢复自然,松开双手,将对方身上被自己弄皱的衣服抚平,对着他微微一笑。
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