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奴之事本身并不严密，稍稍向诏狱狱卒打听一下就知道。
但是丹苏没有提前经过自己请示，直接下令。
这样的细节就只有当场的锦衣卫众高层知晓。
丹苏早就用棒子红枣收服了锦衣卫千户。
甚至连自己亲自派出去的指挥同知宋忠
自己都不敢说对方完全没有倒戈的意思。
就像一个时辰前，丹苏在锦衣府大堂上思考的一样。
这个告密者并不难猜。
蒋瓛的名字简直呼之欲出！
怎么说呢，丹苏那儿，或许是考虑到锦衣府暂时不能大动干戈。
又或者是他自己实在腾不出时间，才没有第一时间收拾蒋瓛。
但在自己这里，手下第一号狗腿子已经开始和六部尚书私下联系！
这就犯了大忌！
听到老朱的话，蒋瓛瞬间打了个激灵。
跟了朱元璋这么多年，他自然也清楚，对方已经知道了一切，但他还是想搏一搏，索性咬牙道。
“皇上，臣认错！臣不该私下联系夏恕，但臣也是有苦衷的啊！”
“你能有什么苦衷？就因为这一巴掌？”老朱冷笑。
“不是！是因为臣实在看不过丹苏对皇上的所作所为，这些天他对您没有一点儿臣子对皇上的礼仪，压根没把您放在眼里啊！
您看看我这巴掌印，他哪里是打我脸啊，分明就是打您的脸！
为了帮皇上出一口气，臣才私下行动，想让他摔个跟头，好让他知道，您才是万万人之上的天子。”
听了蒋瓛的话，朱元璋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对丹苏，他最难受的，就是他对自己的态度。
说句不好听的，都没有对徐铎的好！
咱在他的眼里，都比不上一个每天窥视内帑的老登！
（徐铎：?(☉Д☉)╮皇上，我就大您四五岁，就别互相伤害了）
“哼，看在你还算忠心的份上，这次的惩罚就免了，你好自为之！”
“是是是，谢皇上恩典！”蒋瓛如听仙乐，连忙谢恩。
其实，对于这种惩罚，锦衣卫内部没有成例，一般都是由朴公公亲自动手的。
想到老朴的手段，没有一个锦衣卫不畏之如虎。
老朴喜欢动用真气，直接堵住一个男人的快乐
大概就是——弹夹上不了弹的你懂得。
那感觉，比死了都难受！
见老朱放了蒋瓛一马，一旁的老朴轻叹了口气，拈起兰花指。
看来咱家又得憋一段时间了。
见蒋瓛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老朱继续敲打道。
“哼，别以为这么容易就能过关，各地的火耗银征收，你要亲自去看，别让那群地方锦衣卫再把钱瞒下来！
地方官、当地巡察御史和他们自己，不知道从中分润了多少！”
“皇上，我正要和您说这事儿，就刚刚，丹苏在锦衣府大堂里，吩咐千户们，让各地锦衣卫外紧内松。”
“什么个内紧外松？”老朱疑惑道。
“就是让锦衣卫针对地方官和御史，尽量让他们把亏空补上，剩下的一点点，锦衣卫只拿出一点儿，彻底补上就行。”
蒋瓛说完，希望老朱再发发火，这样自己就有理由，重新确立自己在锦衣卫内部的权威。
但是令蒋瓛失望的是，老朱听完不仅没有发火，反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果然，果然啊！
之前没有当锦衣都督，把派去监视的锦衣卫当崽子掐死。
如今当了锦衣卫都督，就开始维护锦衣卫的利益了。
丹苏啊丹苏，你还是有缺点的啊。
其实，这也是老朱任命丹苏为锦衣都督的直接原因，希望他能和锦衣卫深度绑定，潜移默化地为自己办事。
而他的根本原因，就是想通过丹苏的这些行动，来好好分析，到底如何拿捏丹苏？
现在看来，在他心中，百姓第一位，身边人第二位。
为了改变百姓的观念，他能提出五大文治国策，启发民智。
为了允熥，他能怒怼自己一顿，将他从太子府解救出来，再联合勋贵集团帮其夺嫡。
而现在，他又为了百姓和允熥，去松江之地，当变法大臣。
为了松江的未来，他能直接从工部嘴里撕下肉，能硬抗六部尚书的围攻和博弈。
既有家国大义，又有爱人私心。
这样的人，有了可拿捏之处，才可用啊。
允熥放在他手里，说实话，自己还是放心的。
老朱让蒋瓛继续报告丹苏在锦衣府内的情况，当听到了锦衣府要大招人手，还要向自己谏言开武举的时候，老朱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这小子，还是不让咱省心啊。
昨天才勉强控制住锦衣卫的局势，今天就像往里面掺沙子啦？
武举的事情暂且不提，还要咱给锦衣卫加发俸禄？
真是胆大包天！
既然如此——那咱也没啥好愧疚的了！
你都要做初一了，咱做个十五不过分吧？
如此一想，老朱摆摆手，让蒋瓛继续在暗处监视丹苏的动向，随时和自己汇报。
蒋瓛吐了一口气，颤巍巍地走出大殿。
还好自己深得拍马屁功夫，不然这几年就可以试着修修葵花宝典了。
见蒋瓛离开，老朱看向老朴。
“告诉那帮货，回来给咱盯好喽，蒋瓛和丹苏结了这么深的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皇上，天眼还在查太子的事情，这时候调回来？”老朴凝重地问道。
“你清楚，太子的事情不可能是某一方势力干的，野火烧不尽，再查下去毫无意义，让天眼返回京城，丹苏已经打算对锦衣卫整顿了，咱也要做好准备啊。”老朱长叹一口气。
身为多疑的洪武大帝，自然不可能只有表面上的锦衣卫来做特务机构。
天眼也不同于后世的东厂西厂，是独属于朱元璋的，一支全部由修行者组成的特务群体！
“奴婢明白了。”老朴点点头，恭敬地回应道。
“行了，咱的两个女婿恐怕都等饿了，走吧！”老朱大手一挥，向着偏殿迈动步伐。
“哈哈哈，都等久了吧！”
听到老朱的笑声，一直盯着菜品的胡观和梅殷顿时起身，朝着老丈人恭敬地拱手道。
“儿臣参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