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放松。”谢道玉微微一笑。
“就因为我不去洗澡?”
“这是其中一点。”
“我想洗也没有毛巾不是?”
谢道玉的食指点着嘴唇:“毛巾和牙刷我昨天都买完了。”
“哎呀,真不用。”
在一个女人家中睡觉齐易年就已经感觉不太好意思,更别说在人家家里洗澡了。
谢道玉佯装生气道:“段总到底是怎么和你说的呀。”
齐易年欲言又止。
“是不是让你陪我三个月?”
“话是那样说,但——”
“那就没什么但是嘛,好啦好啦,洗个澡才能舒舒服服地睡觉嘛。”
齐易年只得同意。
“好了,毛巾和牙刷都在浴室放好了,洗发水和沐浴露就用我的。”谢道玉随意地说道。
“那我可真去洗啦。”
“洗澡还有假洗嘛?”
齐易年走进了浴室,想了想,又走到客厅。
“怎么了?”
“待会我躺床上睡觉你不会也站在旁边‘采风’吧?”
谢道玉乐了:“你说这句话后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嘛。”
待到齐易年将头发吹干走进卧室时,一股熏香的味道飘进他的鼻子里。
不得不说,谢道玉家中的床很软,其实也不能说她的家很软,只是齐易年之前住的地方的床很硬。
再睁眼时,已经到下午了。
窗帘挡着阳光,齐易年睁开了眼睛,在一片昏暗之中坐起身来。
客房和主卧相对,再往外走一步便是客厅。
齐易年走到客厅,谢道玉坐在沙发上扶着脑袋睡得正香,在她脚边的地上,有着一本书。
他就站在那里,既不好将睡熟了的女人叫醒,也不能直接拔腿就走。
他只得回到了客房之中,躺在床上。
“汤姨,小晴的情况怎么样?”
他给汤姨发了个微信。
等了好一会,汤姨才回了话。
“我刚给小晴喂完了饭。”
在文字之下,还有一个照片。
如洋娃娃一般的杨晴就躺在那里。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听到客厅传来了动静。
是热水壶的声音。
他推开了门,走到了客厅。
谢道玉正坐在沙发上,她面前的茶几上烧着热水,看到齐易年走出了客房,她带着歉意说道:“没想到给你吵醒了。”
“我早就醒了呀。”齐易年就站在那里。
“睡了一觉更拘谨了。”谢道玉嗔怪道,不过她的眼眸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拍了拍身旁的沙发说道:“坐呀。”
齐易年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
二人又沉默了好一会。
少年发声道:“待会吃点什么去吗?”
谢道玉张开了口,又将嘴巴闭得死死的,只将烧好的热水往装好茶叶的茶壶里一倒,又将茶壶里的头一泡茶水倒掉。
“谢老师,怎么了?”
“没事。”
谢道玉将第二次冲泡的茶水倒进陶碗,碧绿的茶水最终是进了茶杯之中。
女人的嘴唇触碰着茶杯,她的头微微扬起,等到茶杯放下之时,那茶杯的沿面上还留着唇痕。
“看来谢老师也不是完全放松呀。”
“只是怕麻烦到你。”
“尽管说嘛。”
“你的厨艺长进了没有?”
齐易年心中一乐。
看看人家大作家,说话就是有水平。
想吃你做的饭,人家不直接说,而是问你“你厨艺长进了没有”。
不过仔细想想,齐易年倒也没什么资格在这件事上调侃谢道玉,在之前,妹妹吃零食的时候他也曾用相同的语气对他妹妹说:“你这零食好不好吃呀。”
看到曾经的富贵姐姐现在仍是那么可爱,齐易年开着玩笑道:“很遗憾,我都忘光光了。”
“嗯?!”
谢道玉扫了齐易年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就付住宿费吧。”
“啊?”
“没错,住宿费。”谢道玉冷冷地笑了一声,将手摊开:“你可是在南山奖新人得主的家中熏陶了几个小时诶,万一以后这里变成了景点呢,你就当是提前付门票了。”
“我做就是了嘛。”齐易年无奈道:“只是还得去买食材——”
“菜我挑了几样,昨天早上刚买的,肉呢,冷冻层里也有。”
“是因为昨天为了见我才让它们在冰箱里冻了一天的吗?”
“不,是因为知道要见你才买的。”谢道玉叹了口气:“我不会做饭。”
“对哦。”
在福利院的时候,还是“谢富贵”的谢道玉十二岁了还甩着大鼻涕呢。
她哪可能会做饭。
齐易年起身,却听见谢道玉说道:“等等!”
“怎么了?”
谢大作家如冬笋尖一般的手指正托着一个小茶杯,她说道:“先喝杯茶。”
齐易年一饮而尽。
“怎么样?”
“喝不出什么味道。”
他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谢道玉买的菜也不算多,几根胡萝卜,外带一把蒜薹。
谢道玉手扶着厨房的门:“我记得你的胡萝卜丝切得很不错,还有蒜薹炒肉。”
“合着您在这等我呢。”
齐易年洗干净了手,朝门口看了一眼,谢道玉还站在那里。
在看到少年还在看自己后,她说道:“正好让我看看你做饭是什么样子的,好充实我书中的角色形象。”
齐易年将胡萝卜上的泥土洗净,放在菜板上。
“看我做饭也能充实您写的书中的人物形象?”
“当然。”谢道玉伸了个懒腰,接着说道:“只看这个人切菜是什么状态,就能观察出他的内心来。”
“按照常理来讲,一个人一手扶着菜刀,另一只手贴在刀面上,刀一动,手就跟着动,就表明了这人很惜命,至少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
齐易年一听,充满兴致地问道:“那这个人要是拿着菜刀一顿乱剁呢?”
“那就证明这个人是一个急躁的人。”谢道玉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接着说道:“当然,要是想表现出这个人的性格无比得急躁,还得加点心理描写;比如这个角色明明在切菜,却想着要是他老婆有一天跟别人跑了会怎么样、要是他的孩子学习不好,骑着那种只能算非机动车的摩托车天天炸街会怎么样、要是——”
齐易年打断道:“那要是像我这么切呢?”
谢道玉走到齐易年的身边,看着他将菜刀倒放,拿起一根胡萝卜就往上刮,红彤彤的胡萝卜片经过自由落体,掉在菜板上。
“除非是塑造一个精神病,要不然我一般不会这么描写一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