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喝完了粥，齐易年拿着饭盒走到水房之中洗净，谢道玉跟着他回到了病房之中。
再见到杨晴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头发辫成了精致的小辫，正卧在枕头上，汤姨给她捶着背。
看到二人进来，汤姨笑道：“给小晴捶捶背，舒经活络。”
“辛苦您了。”
“嗨，我干什么的。”汤姨双手揉在杨晴的背上，找着筋脉。
谢道玉笑道：“这手法可真专业。”
“当护工的都会。”汤姨擦着汗。
齐易年洗了些水果，分出一小半倒进搅拌机中，打成了果汁，另一半则递给了汤姨：“您也吃。”
“等一会我揉完背再喂小晴吧。”
杨晴还是卧在那里，一动不动。
齐易年又感觉眼眶一酸，但他忍住了。
哭又解决不了问题，那还是别哭了。
万一小晴能听见，那她岂不是很焦心。
汤姨瞥了齐易年一眼，说道：“赶紧回家好好睡一觉吧，熬了一夜了。”
齐易年笑了笑，没有回应。
他还哪有“家”啊。
谢道玉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向门口指了指。
“怎么？”
“没地方去吧？”
“地方多得是。”齐易年感叹道：“只是小晴这样，我怎么能舍了她找个地方去睡觉呢？”
“你还是拎不清。”
“没有吧。”
谢道玉向前一步，说道：“小晴这病你是清楚的，一时半会好不了，你也跟着小晴熬心血，熬垮了她可怎么办？”
齐易年望着走廊外面伸进的一支桃花，心想这桃花的种子一定是从某处飘到医院院内的，绝不是故意种下的。
无论是病人还是家属，哪里看得了如此艳丽的桃花。
“熬不垮的。”齐易年强打着精神说着。
谢道玉说得很对，他现在确实是在和小晴一起熬心血，虽说表面上看着没有什么异样，但其实他也头晕目眩很长时间了。
“从昨天划船我就看出来了，你知道吗？昨天我叫了你那么多声你才醒，要是不叫你，指不定得睡到今天早上。”谢道玉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这样一天两天还行，长年累月跟着小晴熬可怎么行？是，她醒来的希望很大，你现在也不用愁没钱给她治病，但她要是一睁眼，看见你倒了，那她这病还有得好？”
齐易年沉默了。
倒不是他就想在妹妹身边一动不动地守着，他也明白植物人这病不是说今天一治明天就能好起来的，可他睡不着觉。
自己唯一的亲人就躺在床上，他怎么能睡得着觉啊。
他一闭上眼睛，妹妹那孱弱的身子就忽地一下冲进他的脑子里，糊弄似地休息一会，他也分不清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听我的，找个地方好好休息。”谢道玉拍着他的肩膀：“你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齐易年依旧没有说话，他是不想睡吗？他很想痛痛快快地睡一觉。
可他真睡不着啊。
谢道玉自顾自地走进病房内，朝着汤姨喊了一声：“阿姨，我和齐易年晚上再来。”
随后，她便拉着齐易年要往楼下走去。
齐易年一动也不动。
“你听我说。”
女人转身，对视上了他。
“你先听我说！”
“嗯。”
“你好好休息休息，休息好了才能照顾小晴。”
“我不是不想睡，我是睡不着。”
“跟我走吧，晚上再来。”谢道玉说着：“你得听从我的话，你忘了你昨天为什么找我？”
“哦，对。”齐易年叹了口气：“念念旧情嘛，我妹妹就躺那了，我真睡不着。”
“你怎么这么轴！”
谢道玉的声音忽然拉高了几十分贝，清冷的声音震得齐易年一愣。
好在走廊一边的病房都关着门，那门隔音效果极好，才没什么人出来骂街。
谢道玉向前几步，低声说道。
“我要是不念旧情，我就放着不管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正因为我念旧情，才不能放任你垮下去。”
“行。”
齐易年有气无力地答道。
真不是他轴，他是真睡不着。
……
在离谢道玉的茶庄同一居民楼里，有一方围栏隔起来的小院。
小院之中种着几棵不算太高的柳树，抽出来的枝条将整个小院的内景都遮蔽住了。
齐易年和谢道玉站在小院门口，后者笑了笑：“怎么样？”
“还不错，挺符合作家风格的一座院子。”齐易年由衷地赞叹一声。
谢道玉打开小院的门，一方小水塘之中滚着几条红色的鲤鱼，那几条鲤鱼被养得都有有些通人性了，看到女人的到来，纷纷涌向门口所在的那一边。
谢道玉从门边的小台上抓了一些鱼食，扔进了池塘之中。
“这鲤鱼居然这么通人性。”齐易年惊讶道，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鲤鱼能分辨人的到来。
谢道玉朝他笑了笑，又抓了一把鱼食。
“如果是浪漫的说法呢，这鲤鱼和我算是心有灵犀。”她走到水池旁，清澈的池水映出了她的身段：“但如果是按科学来讲，这叫条件反射。”
她朝齐易年眨着眼：“你更喜欢哪种说法。”
“浪漫的那一种吧。”
“我也是这样。”
齐易年看着几个花盆规规矩矩地摆在围栏下，花盆之中种着他认不出的花。
一抬头，又有几个鸟笼。
其中一个鸟笼中关着一只身披紫毛的鸟，它在叫着：“欢迎回家、欢迎回家。”
这鸟齐易年还算认得，是鹦鹉。
“您这小院子都快赶上动物园了。”
“我打算再养只狮子。”谢道玉认真地说道。
看过了院子，谢道玉又将屋子的门打开。
这屋子就非常朴实了，极简的装修风。
“好了，去客房睡一觉吧。”谢道玉说着，她将头发束成一个辫：“洗澡吗？”
“不洗了吧。”
去别人家里洗澡，有些不太礼貌。
或许是看出了齐易年的疑虑，谢道玉说道：“放轻松，把这当自己家。”
“我挺放松的。”齐易年说道。
但谢道玉显然听出了齐易年的敷衍，她说道：“你得放松下来，我才好采风嘛。”
“我真挺放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