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玉缓缓说道：“我已经点完了，汉堡配薯条。”
齐易年一愣，外表这么清冷的一个人儿居然会吃汉堡配薯条？
他还以为她这种气质的人只喝冬天存下的雪水也能活下来呢，还得是在乡下下得第一场雪，要不然雪里面的杂质就太多了。
“我记得你很爱吃的。”谢道玉说道：“在福利院的时候，就属你碰到吃薯条的日子最开心了。”
“小孩哪有不爱吃垃圾食品的。”
……
齐易年在床边陪了杨晴一夜，谢道玉也跟着他熬了一夜。
笔记本屏幕的光照着她的脸，在夜晚成了病房内唯一的一道光。
直到鸟叫声响起多次，半梦半醒的齐易年才回过神来。
天都亮了。
谢道玉依旧保持着双手扶在键盘上的姿势，但眼睛已经微微合起。
“嗨呀，我怎么睡着了？”
齐易年轻轻拍着她的肩头。
“嗯——”
女人黏黏腻腻地发出了声音。
“在另一张床上躺一会吧。”
“嗯。”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面无表情，伏在了床上。
齐易年走出了病房，新鲜的空气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他凝视着白云，打了个哈欠。
妹妹住院的几个月，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拍了拍门前的浮尘，坐在台阶上，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
刚要点上，就听得身后有道声音传来：“怎么还学会抽烟了？”
齐易年回头，是目光有些哀怨的谢道玉。
“你一宿都没睡好，再去睡一会嘛。”
“不许抽烟。”谢道玉一把将齐易年手中的香烟夺过。
“提提神嘛。”
“提什么神提神。”谢道玉白了齐易年一眼：“我去买咖啡，那个更提神。”
齐易年倒没有烟瘾，甚至连过肺都不会，单纯抽着玩。
“还有吗？”谢道玉摊开手掌。
“没了。”
“谁带烟只带一根的？”
齐易年一笑，将裤子口袋里的一包香烟都递给了谢道玉。
谢道玉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我去买咖啡，在这等着。”
她朝医院大门走了两步，随即又折返回来。
“待会我离开可不准偷摸翻垃圾桶啊。”
“我有那么舍不得吗？！”齐易年笑着说。
现在才早上六点，她上哪买咖啡去？
齐易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汤姨来了。
“汤姨早。”齐易年笑着问候道。
“一晚上没怎么睡吧？那么大个黑眼圈。”汤姨说着：“赶紧回家歇一歇罢，这儿有我呢。”
“没事，也眯了挺长时间的了。”齐易年摆了摆手。
“我带了粥。”汤姨从布袋子里掏出一个饭盒：“上楼尝尝吧。”
“汤姨您先上去吧，我等人呢。”
“哦，对，差点给忘了。”汤姨变戏法似的又从布袋子里掏出另一个饭盒：“这是给那个小姑娘的，正好我要给小晴洗个澡，你们就吃完再上楼吧。”
“辛苦你了汤姨。”
“我是护工，不辛苦。”汤姨摆手道：“我先上去了。”
“诶。”
齐易年将谢道玉的那份放到一边，揭开了自己这份的盒子。
这粥熬得很浓，松花蛋挂在粥上面，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许多肉粒。
拿出勺子，一勺粥放进嘴巴里，独属于松花蛋的味道便在齐易年的口中迸发出来，那粥还是烫的，肉粒轻刮着他的舌头。
料下得很足。
应该是段宵云雇汤姨的时候拿了很多钱，让汤姨觉得不好意思了吧？
齐易年小口吸着粥，谢道玉正端着两杯咖啡看着他：“拿铁和美式喝哪个？”
“美式加糖了吗？”
“我不知道你爱喝美式，所以就依着我的口味加了糖。”
“我要美式。”
他接过咖啡，又将身旁的饭盒递给她：“汤姨给你带的。”
谢道玉坐在他身旁，也揭开了饭盒的盖子。
“很好喝。”谢道玉夸赞道。
“确实，料下得很足。”
待到齐易年喝完了粥，就又小口抿着咖啡。
“还得是这种纯粹的咖啡才能品出香气啊。”齐易年用着感叹的语气说道，模样就如一名常年涉猎咖啡之道的老饕一般。
“那还喝加糖的？”
齐易年看着谢道玉，过了半晌，龇牙咧嘴道：“不加糖苦啊。”
“切。”
二人相视一笑。
早上六点的夏天不算热，甚至还有些凉意，喝点热粥是再合适不过的。
齐易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
谢道玉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说着闲话：“你说，那阿姨是怎么把粥熬得那么好喝的。”
“肯下料嘛。”
“得掌握掌握火候吧。”谢道玉接着说道：“就跟写作是一样的，火大了反而会显得干巴。”
“您这意思就仿佛在说作家都和厨子是一样的。”
“确实是一样的。”谢道玉想了想，微笑道：“我们是负责给灵魂做菜的厨子。”
齐易年想着，还是不一样的，人家厨师得把菜做得香甜，你们作家呢，把书中的角色弄得越苦越受人追捧。
他只看见过书中的苦情被读者们称作“有意义”、“有深度”，什么时候见过一个厨师把菜做苦了食客还给他竖大拇指的呢？
不给饭店桌子掀了都算好的。
“对了，现在你还在干兼职吗？”
“嗯，先稳定稳定吧，现在有了汤姨，我就能找一个白班的工作，和汤姨轮着班倒。”
谢道玉将粥喝完了，将饭盒搁在一边：“来我的茶庄值夜班吧，晚上也不算太忙。”
齐易年心想，那茶庄晚上能忙吗？没听说过谁大半夜来茶庄买茶喝茶的。
“毕竟我茶庄里面还是存着一些价钱比较高的茶叶的，必须得雇一个人打更。”看身旁的少年不说话，谢道玉接着说道：“最重要的是，得采风嘛。”
“工资的话，一个月三千，食宿全包，怎么样？”
齐易年一愣，一个月三千的兼职可算不好找啊。
“谢谢你谢老师。”
他知道，这是谢道玉还念着之前在福利院的情。
昨天替他妹妹找大夫，今天又给他弄了个兼职。
齐易年真的很感激她。
“采风嘛，总得给我的主角安排点福利不是？”谢道玉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要是你一天都苦哈哈的，我也没有动力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