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到湖边的一处小屋前，那里正售着租小船的票。
齐易年走了过去，租了一只船。
小屋内的中年男人叼着烟。
“会划吗？”
“会。”
男人用手指了指一只蓝色涂装的小船。
“一个小时啊。”
“好。”
坐上了小船，将用着麻绳结成的扣子一解、拿着船桨用力一推陆地，那支小船便晃晃悠悠地驶向了湖中央。
齐易年一边小心着周围人划着的小船，一边慢慢地划动着自己的小船。
湖水是静止的，没有水流，所以划得很慢。
谢道玉安安分分地坐在船上。
小船就如游泳池里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树叶一般，游荡着。
“让我也试试吧。”谢道玉说。
“你也会划船吗？”
“正是不会划才要试。”
女人接过了船桨，猛地一用力，水珠便荡了起来，打湿了二人的衣服。
水点落在女人的压褶西装上，也落在了齐易年的衣服上。
“待会我叫别人把车开来，回去就不坐公交车了。”谢道玉说着，随即动作幅度更大了些。
“还是交给我吧。”
“再买件衣服就是了。”
谢道玉发现了划船的乐趣，尽管她用不好划船一道的巧劲儿，但仍在开心地划着。
二人的衣裳都湿了，才划到了湖中心。
“啊。”谢道玉自顾自地躺了下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划船的感觉。”
“我又没划几下。”齐易年无奈道：“还是我出的钱呢！”
“别那么小气嘛，待会返程的时候让你划。”
谢道玉理着被水打湿了的头发，双手撑着座位，她侧过脸来，看了一眼齐易年。
“好热啊。”谢道玉将西装外套脱下，也将口罩摘下，露出了黑色的真丝上衣，有一股香气萦绕在齐易年的鼻尖。
“这外套不能穿了。”
“谁让你非得划船了？”
“一件外套嘛，多大点事。”
谢道玉将目光从外套上移开，直视着齐易年，带着笑意。
“怎么啦？”
“现在才是真实的你吧？”
“我不一直是这样？”
“没啊，在岸上对我处处小心，在船上嘛，倒有点把我当个能说话的人看待了。”
齐易年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很难受。
“只是因为你非得划船吧？”
“不是这样的，在船上的你并不想你的妹妹怎样，你的未来怎样，你刚才仅考虑要怎么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回去吧？”
“有吗？”
谢道玉郑重地点头：“这样很好，现在就放空大脑吧。”
她侧躺在座位上。
齐易年也学着她的样子躺在座位上。
看着天上的云，听着周围不知哪个小孩的哭声，他意识逐渐模糊了。
再睁眼时，船已经靠岸了，连身上的衣服都干了。
戴好口罩谢道玉在岸上站着，眼睛里全是笑意。
“我这是睡了多久？”
“我也是刚醒，刚把船划上岸，你就醒了。”
“也就是说，咱俩刚才在船上都睡着了，如果谁不小心翻个身，就会被淹死吧？”
“没那么严重，周围那么多船呢，谁看见了都会搭把手的。”
齐易年和谢道玉走到了小屋前。
中年男人抬眼扫了二人一眼：“一百。”
“一百？！”齐易年瞪大了眼睛。
谢道玉直接拿起了手机，扫了一旁的二维码。
“走吧。”
走到半路，齐易年说道：“这明显就是在坑钱啊。”
“和他计较干什么，浪费口舌，更浪费时间。”
那股寒冷的气质又回来了，只是她的眼神依旧很温暖。
一辆银白色的轿车停在路边。
“上车吧。”
齐易年看着自己已经干透了的衣服：“我衣服都干了，坐公交车回去就好。”
“我和你一起去医院。”
“今天玩了快一天了，多累呀。”
“我得采风啊，采风！”谢道玉钻进了后排，让开右侧的位置。
轿车行驶在马路上，司机是早上见到的那个茶庄里的店员。
她盯着马路说道：“老板，电脑给你放副驾驶了。”
“好。”
齐易年一愣，拿电脑干什么？
谢道玉看向他：“医院有WiFi吗？”
“谢老师这是？”
“我手机流量不太多，怕晚上在医院不够用。”
“‘晚上在医院？’”
“嗯。”谢道玉学着齐易年奇怪的表情，说道：“我现在灵感爆发，晚上得赶稿。”
“啊？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晚上也会在医院。”
“采风啊。”
“……”
齐易年看着窗边，缓缓说道：“谢老师，晚上的病房不太安静，休息不好怎么办？”
“没关系，有我在，也能帮着你照顾照顾杨晴。”
……
最终，二人都回到了病房。
汤姨正给杨晴擦着脸，看到齐易年回来了，说道：“小齐，晚上你不用在这里了，回家好好睡一觉，有我在呢。”
“没关系的汤姨，实在不行你回去吧。”
“我是护工，我怎么能回家？”汤姨又从布袋子里掏出两个饭盒，分装着菜饭，菜是家常菜，西红柿炒鸡蛋。
“我看你一天也挺忙的，顺手多做了一点，带回家吃。”
齐易年心中苦笑，自己哪还有“家”啊。
走出福利院，他就一边打工一边付着房租。
那房子一室一卫，不过二十来平，隔着两张床，中间隔个帘，便算是兄妹二人的家了。
妹妹溺水之后，齐易年既没钱也没心思再续租房子，索性便在病房内伏在床上就和着。
他很久没躺着睡觉了。
谢道玉笑着朝汤姨说道：“阿姨，您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和齐易年在。”
“你们年轻人哪懂怎么照顾病号啊。”
“哎呀，过两天就得让您全天守在这了，您先养精蓄锐，养精蓄锐。”
齐易年附和着：“过两天咱俩就得轮班倒了，您先回去休息休息。”
“那……行吧。”
汤姨只得回家。
齐易年看向谢道玉：“谢老师，你没事了也抓紧回去吧，晚上休息不好可怎么办？”
“我不是都说了吗，我陪你，哪也不去。”
谢道玉将电脑拿出，接通电源。
“吃点什么吗？”她又拿出手机。
“待会看看食堂有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