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完了早饭,齐易年刚要踏出门口,忽地又回身看着同样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谢道玉。
“对了,正好今天赵大夫要给我妹做针灸, 我把你写的书法一起带过去吧?”
谢道玉点头,将那张落好款的毛边纸仔细卷好,递到齐易年的手中。
“我可不敢说我写的字是什么‘书法’,和人家正儿八经搞书法的差距太大。”
“哎呀。”齐易年将毛边纸小心地保存好,说道:“就凭您这个身份,哪怕画个鬼画符也能叫书法了。”
虽说现在正好是早高峰,但幸运的是齐易年在公交车上找到了一个座位。
终于是到了地方。
齐易年走到病房门前,透过玻璃看到汤姨正认认真真地给杨晴喂着饭。
他推开房门,说了句:“汤姨辛苦了,您去另一张床上歇一歇,剩下的交给我。”
汤姨回身笑道:“小齐来了呀,等我给小晴喂完了饭就去歇。”
齐易年点头,将谢道玉给他的毛边纸放在桌子上。
正要歇一口气,电话却突然响了。
是微信通话。
不是别人,正是约好了时间的赵预芷。
“赵大夫?”
“嗯,医大四这边正好有个老先生等我施针,等我忙完了就过来,很快。”
“没关系赵大夫,您慢慢忙。”
齐易年挂断电话,朝着汤姨说道:“汤姨,待会有个中医大夫要来给小晴施针,待会我怕您休息不好,您先回家一趟吧。”
汤姨一听,摆了摆手:“你们年轻人不懂,施完针后注意事项挺多的,我还得留在这听大夫的嘱咐呢。”
齐易年只得点头。
虽然他知道段宵云一定给了汤姨不少的工钱,但对人和善一点总归没什么错。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汤姨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对人家好点,不也能在潜移默化之中让她对小晴照顾得更加尽心点吗?
齐易年走到窗户旁,看着医院院内的人忽然多了起来。
一色的黑色西装,看他们的神态就知道这绝非什么闲杂人等。
这又是哪个大能量住院了?
齐易年俯视着他们,这群人之中,有个明显是头头的人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到来。
不一会,一辆轿车驶进院内。
那为首的人主动拉开了车门,朝着轿车里面的人点头哈腰。
白色的大褂,无框眼镜挂在鼻梁上,那如墨水瀑布一般的乌黑头发流淌在腰间。
是赵预芷。
齐易年的视力还算够用,他眼看着为首的西装男笑着对赵预芷在说些什么,似乎很敬重她。
看来要赵大夫施针的那位“老先生”很敬重她呀。
齐易年又抬头看向天空,今天的天倒算晴朗,不过在夏天,晴朗往往和炎热是画等号的。
他不是什么好事的人,但看着赵预芷的装束,齐易年心想,这么热个天穿个白大褂难道不热吗?
他又眼睁睁地看着就诊大厅里挂着照片的一位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笑着对赵预芷在说些什么。
那人齐易年是从就诊大厅的那张照片里认识的,是医大四的院长。
看来赵大夫也确实有两把刷子。
谢道玉说她是家传的中医,看来她的这个“家传”是切切实实有些本领在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引起三甲医院院长的重视。
从刚才一色西装制服的安保,到眼下三甲医院的院长亲自迎接,无一不在显露着赵预芷的能耐。
这下,齐易年感觉欠谢道玉的人情欠得有些太深了。
他欠下谢道玉这么大的一个人情,到头来自己该拿什么才能还清呢?
齐易年很怕欠下别人的人情,如果单纯是金钱的关系,无论是欠下多少钱,总归是有个目标,但要是欠下人情,这个目标便模糊起来。
他很害怕欠下别人的人情。
在之前,段宵云缠着他的时候,曾经自作主张送了他不少的“礼物”,齐易年一个也没有接受。
段宵云算得上是坏人吗?其实算不上,顶多是疯人。
齐易年自认还是有些道德标准的,一旦欠下人情,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逃脱段宵云这个疯女人的束缚。
好在,他守住了底线。
段宵云让他欠下人情是为了让他乖乖待在自己身边,那谢道玉又是因为什么呢?
应该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当她新书的原型,她好采风吧?
可就仅是这些,能把他欠给谢道玉的“人情”还清吗?
反正齐易年是认为还不清的。
齐易年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妹妹,苦笑一声。
眼下还谈什么人情不人情的?救妹妹这事已经称得上是火烧眉毛了。
别说谢道玉愿意伸出援手了,哪怕她不愿意,而齐易年又恰好知道她与赵预芷的关系,他也会拼命求着谢道玉帮他联系赵预芷的。
现在不是想怎么还人情的时候。
想到这里,齐易年忽然又松了口气。
看着赵预芷在三甲医院能受到如此大的礼遇,想必她的医术在整个沧海市也能排得上号了。
看着窗外侃侃而谈的赵预芷,他又起了好奇心。
按理来说,医生,特别是中医,不应该是越老越吃香吗?
可这赵大夫这么年轻,到底有多么通天的本事才会被如此对待呢?
赵大夫也算得上是奇人一个了。
汤姨没有躺在家属床上,只是靠着床上恢复着精力。
无论齐易年怎么说,汤姨她就是不肯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按她的话来说,她早就习惯这么睡觉了,兀地躺在床上,一是违背她护工的身份,二是不习惯。
齐易年搬来一个塑料板凳,盯着杨晴的脸出神。
“小晴,富贵儿给你请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你今天就醒过来了也说不定呀。”
一个小时后。
病房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齐易年回身一看,是赵预芷。
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写字板,上面夹着几张纸;腰间挎着一个包,里面似乎是治病用的东西。
齐易年连忙拉开门,朝赵预芷礼貌地笑道:“赵大夫。”
“诶。”赵预芷走进房门,将写字板放到桌子上,又将白大褂脱下,也放到桌子上。
“今天的天可真够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