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仅没停,反倒是越下越大。
连齐易年的衣服都被沾湿了。
他足足等了快三十分钟,还是没有一辆公交车来。
齐易年看了眼手机,六点半,距离上班时间只剩半个小时了。
就在这时,路对面的那只银白大猫动了起来。
一个调头,慢悠悠地爬到了他的身边。
车窗降下,果不其然,还是段宵云的那张脸。
不过,她换了一身衣服。
一身碎花半袖上衣,高叉的长尾裙中,有一抹暗色隐隐可见。
“上车吧,我送你。”
“不用。”齐易年双手插兜。
段宵云居然穿了丝袜。
她的腿很匀称,既不瘦,也不粗,在丝袜的包裹下,如同充满汁水的葡萄一般。
“再等半个小时,也不会来车的,小绅士。”
段宵云的头发经过了细致的打理,应该是花了不少的时间。
之前经常相处的段宵云也很美,但眼下的她,却是处处透露着精致。
齐易年没有回话,望着天空。
那车就停在公交站台旁。
马路上,连私家车都变得少见起来。
“你等不到的。”段宵云又说了一句:“穿着短袖,外面下着雨,不冷?”
“我不怕冷。”
又等了足足十分钟。
段宵云看了眼手上的腕表:“上班要迟到了吧?”
“和谢老师能解释开的。”
“哦,对。”段宵云玩着自己的发丝:“她多善解人意啊。”
齐易年不再期盼公交车能来了,只想着雨能赶快下尽,他好去坐地铁。
二号线倒一号线,然后再倒五号线,就到地方了。
可这天偏偏不随人愿。
“算我求你的,赶紧上车吧。”段宵云的眼神里带着恳求:“今天都不会来公交车了,天也大概不能晴了。”
段宵云俯过身要给副驾驶开门,不过脚下一滑,她的鞋掉了。
齐易年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段宵云无奈地说了一句:“这东西怎么这么滑。”
她指的是丝袜。
好不容易穿好皮鞋,段宵云看着齐易年。
车内的香水味很浓,也很柔和。
“段宵云。”
“嗯?”
二人对视着。
“你真的听明白我早上说的话了吗?”
“当然听明白了。”
车窗关上了。
车内俨然变成了一个小世界。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听明白了你的话,所以才这样。”
“我们两个之间不可能。”
“可以。”段宵云回了一句不知所谓的话:“下雨天呢,天会很冷,后座上有大衣,待会你下去穿上。”
“天天就这么两点一线也不是事,我再给杨晴请一个护工吧,到时候你闲的没事的时候来看看就好。”
“我还给你买了套房子,就在谢道玉那个茶叶店旁边,钥匙在大衣兜里,地址等会用微信发给你。”
“别天天跟着谢道玉吃垃圾食品,想吃什么给我发微信,我让人给你送过去。”这句话说完,段宵云安静了一小会,才说道:“要是谢道玉那个人嘴馋,也想跟着你一起吃,就让人送两份。”
“还有,驾照赶紧考下来吧,这辆雷克萨斯虽然速度不比寻常跑车快,但比较很安全,你也开走,实在不行我派个司机过去,别天天坐公交车了。”
“高考成绩也快出了吧?考得好呢,就去读个艺术类专业,考得不好呢,就出国留学,读个艺术类专业,陶冶陶冶情操不也很好?”
齐易年慢慢道:“给我一根烟。”
段宵云拿出一根烟,递向了齐易年。
啪嗒——
女士香烟,没有劲头。
“段宵云,你安排得还不错嘛。”
齐易年将车窗打开:“只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呢?”
段宵云控制着车窗关上。
“别淋到雨,感冒了。”
“关上窗户我往哪弹烟灰?”
“往脚下弹嘛。”
“要是烧到皮革呢?”
“东西做出来就是给人用的,烧就烧嘛。”
齐易年就烦这个。
无比无比地烦。
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就因为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就因为她还算有所成就,就能掌控别人的一切吗?
她凭什么这么做?
不。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婚约了,少替我做打算。”齐易年倚在车门,食指与中指夹着白色的女士香烟。
“是因为,我是女人,你觉得我给你的东西,你不好意思拿?”
齐易年嘬着香烟,与主驾驶上精致无比的女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和这个没有关系,现在又不是旧社会。”齐易年任凭着香烟的气味侵染自己的衣服:“只要是个人,都来不了你这一套。”
段宵云轻踩油门,尊贵的银白轿车匀速行驶在马路上,经过这条街后,便堵车了。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齐易年目光炯炯。
香烟抽到了一半。
“无论如何,你听我的话就没有错。”段宵云借着堵车的空当整理了一下下身的裙子,坦然地示意身边的少年别错过那一抹美好。
“是因为我长得不如谢道玉好看?”
段宵云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话。
“谢道玉呢,好不好看和我没有关系。你长得很好看,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好看。”
段宵云轻咬着嘴唇。
“那你为什么会对她笑?你可从来没对我笑过呢。”
“因为人家是一个正常人,我对正常人都笑。”齐易年的话毫不留情。
雨水打在车窗上,经马路上各类汽车的车灯反射,这车窗便美得不比《星空》差多少。
“那为什么你抗拒我?”
“你总是擅自替别人做决定,这个事情是很要命的,你知不知道?”
“我是为了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做这些事的。”段宵云的语气出奇地平淡。
齐易年将烟头扔出窗外,虽然车上也有烟灰缸,但他就是想扔出窗外。
抱歉了,环卫的叔叔阿姨们,我明天早上自愿去扫茶庄门前的马路。
“我送你到谢道玉身边,是为了让你看清别的女人对你到底是个什么心态。”段宵云出乎意料得卑微地说道:“但我不够坚定,没办法,看到谢道玉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很嫉妒,这一点我承认。”
“看到别人开心你就难过,段总,这是病啊。”
“那就当我有病吧。”
除了齐易年之外,还有谁能跟段宵云这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