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四点半。
院子里的鹦鹉在朗诵着李清照的词,电子控制的供水系统将鱼池内的水换了个遍,阳光刺透了挡在室内的窗帘。
灰蒙蒙的客厅,谢道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下一刻,她重重地呼吸了两次。
她昨天喝了一整瓶酒,也有些醉了。
在强撑着又看完两集《喜洋洋与灰太狼》之后,她也抵挡不住酒精的麻痹,靠在沙发背上睡了过去。
昨夜,她在半梦半醒之间,总感觉怀里的玩偶活了过来,也不能说是“活”,是像有了血管,经由血管的运输,血液在“玩偶”的五脏六腑之中循环,令这“玩偶”的身体热了起来。
她还奇怪呢,以为是梦。
可现在睁开眼睛之后才知道,自己做的不是梦,怀里抱着的也不是“玩偶”。
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谢道玉没有声张,她也没法声张。
她将自己“垫在”齐易年身上的手臂抽出,这过程无比地缓慢,稍微动一下,谢道玉便要盯着同沙发人的脸,看看有没有被察觉。
谢道玉又将腿慢慢挪下沙发去。
她认为自己应该是大家闺秀,再怎么着也不能是自己搂着一个男人就合着睡着。
谢道玉小心翼翼地撑起身来,坐在沙发上。
电视上,还在播送着喜洋洋与灰太狼。吃净了的外卖盒子杂乱的摆在茶几上。
齐易年还在熟睡。
现在的场景要写进中吗?
谢道玉觉得自己还没醒酒,大脑里率先蹦出来的怎么是这个想法?
空空如也的酒瓶与外卖盒子被她归拢了起来。
听到了动静的齐易年醒了。
看着齐易年被抓得不成人样的头发,始作俑者没有声张,只是说道:“醒啦?”
“我昨天怎么睡着的?”
“躺在沙发上睡着的,我看你睡着了——”谢道玉将垃圾归拢进塑料袋中:“我就回屋睡觉了。”
齐易年没有第一时间起来,而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想什么呢?”谢道玉疑惑地问道。
“我昨天做了个梦。”
“什么梦?”
“知道中世纪日耳曼那个刑具吗?”沙发上的少年呲牙咧嘴地想着那个玩意儿到底叫什么名。
谢道玉将垃圾袋放在门口,裹紧了睡衣,回到齐易年面前,心领神会道:“铁处女?”
“对。”齐易年尴尬一笑:“梦的前一段我记不起来了,反正就是被判刑,接着就被裹进了铁处女之中……不过归根结底那是一个梦,所以倒是不疼,只是有点热。”
“梦都是反的。”谢道玉进了卫生间,刷着牙。
齐易年看了眼手机。
才四点半!
待到谢道玉洗好头发正用吹风机吹它的时候,齐易年才说道:“现在才四点半,不再睡一会吗?”
女人摆弄头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几点?”
“四点半。”
头发都洗好了,总不能不吹,谢道玉只得无奈地将头发吹干。
时间过得很慢。
齐易年睡是睡不着了,不过也不好意思再躺着,只得坐在沙发上,缓着神。
“我能去院子内看看吗?”
“去呗。”谢道玉语气平缓地回应着,而后便进了主卧。
置身于院子内,齐易年顿感世界都宽敞了不少。
昨天的梦很真实,真实到有些不像话,他似乎憋在了很狭小的空间,想挣脱却挣脱不得。
走到院子的躺椅上,再确认这躺椅确实是干净的之后,齐易年躺了上去。
虽然刚睡了一觉,但不知为何,他感觉有些腰酸背痛。
院子与主卧之间只隔了一个窗户,不过现在主卧却被一层窗帘所挡住了。
不过想来也是,别说是女人了,就连齐易年睡觉也没法让路过的人随意观看。
躺在躺椅之上,鱼池内供水系统的声音微弱,鹦鹉还在背着李清照的词。
突然,只听得一声巨响。
嘭——
声音是从主卧里传来的。
“没事吧?”齐易年唤了一声。
半晌后,才听见谢道玉回道:“没事。”
“好。”
这小院确实别致,别人家房子一楼若是带个院子,大概都是弄点土,种点菜,而谢道玉的院子,则是挖了个鱼池。
文化人不将种子埋进地里,他们只埋花……
嘭——
又是一声巨响。
“怎么啦?!”齐易年从躺椅上起了身,脸正对着窗帘的所在。
谢道玉颤颤巍巍地应道:“没……没事。”
“真没事假没事?”
“没事。”
齐易年又将目光撇向了鱼池,心想着这供水换水系统还真是高级,哪怕池里是一色的鲤鱼,这池水居然也没脏。
哪怕是人造的景致,也存着一丝自然的乐趣。
谢道玉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户。
“刚才怎么啦?”
“没怎么,就是跌下床两次。”
“哦,好。”
齐易年没问原因。
不过谢道玉的脸倒还存着些红晕,睡袍裹得无比严实,只是在她的脚下,是之前在床上看到的那只玩偶。
……
直到六点,二人才出门去吃早饭,顺便给马小婕带了一份。
走进茶庄,马小婕正坐在柜台内。
却是紧皱着眉头。
一看二人进来,马小婕皱巴巴的眉头倒舒展了一些,不过仍能看得见愁意。
谢道玉将豆浆和油条摆在桌子上,招呼着马小婕:“吃早饭吧,特意给你带的。”
马小婕似乎没有听到。
谢道玉走到她的面前,笑着说道:“怎么啦?”
“哦!老板来啦!”马小婕这才回过神来,看见了桌子上的豆浆与油条,她笑道:“给我带早餐了。”
“刚才没听到呀,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怎么,茶庄里面的茶叶被偷了?”谢道玉无所谓地摆手:“没事,这不是你的问题。”
“那哪能啊,我刚点完,一点不少!”
马小婕直愣愣地坐在桌子前,用吸管插着豆浆。
“诶?这怎么插不进去?”
“你拿反了。”谢道玉笑着说道。
“哦……哦!”
“你肯定有事。”
马小婕吸着豆浆,全然不顾这刚出锅的豆浆有多烫。
谢道玉摇了摇头,示意齐易年将屋内的那个“镇祟石”搬到车上。
借着齐易年离开的空当,谢道玉坐在了马小婕对面的位置。
“说吧,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