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廖正勉的狠辣果决,定国公徐文璧并不知晓,这会他正端坐在天津舰管带室的主位上,看着舷窗外的景色不断地变化着,偶有几只海鸟飞翔而过,都在告诉着徐文璧,陆地已经十分接近了。
天津舰船舱下,几口装着两万五千两银子的大箱,铜锁头随着船身摇晃,正啪啪的撞击着木箱,大箱上的水师提督封条,赫然在目,让人不敢私自打开。
珠江入海口处,二十八艘战舰组成的舰队,正慢慢的驶入,出航的其余商船,见到这些新式的大明水师战舰,都诧异的站在船舷旁,眼神不住的观看着,发出阵阵的艳羡惊叹。
“瞧这战舰,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低的船舷呢,这要是浪大,不得直接翻船了!”
“瞧你说的,浪大,人家既然能造这么低的船舷,人家就不怕浪大。”
“且我常年往北跑,现在北方那边的水师,统一都是这种低舷的战舰,不知几多呢!”
“瞧那些个炮窗了没,一百二的管子,一发就能将咱这艘商船,给直接给击沉!”
“吹牛!”
“你还真别不信,我可是见识过,在渤海那,咱大明的战舰,遇到了红毛鬼的战舰,双方炮战,咱大明的战舰,依靠着齐射火力猛,管子粗,炸的那些个红毛鬼番船,四分五散的。”
“真这般强,怎么不见将香山县濠镜的那些弗朗基人,也驱离了。”
两船交错而过,商船上的那些艳羡目光,还在注视着舰队继续往珠江口行驶而入,游弋在珠江口附近的巡沙缉私船,见了这么多战舰入江,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但又见这些战舰上,都插着大明的日月潮升旗,知道是大明水师的船后,直接吓得不敢在靠近打扰。
才入了珠江口不远,舰队慢慢的避开江面上的那些过往的商船和小只渔船,这么大的阵仗,别说那些商人了,就是在码头上的那些个官员商贾,也全都站立在码头上,远远眺望着江面。
“还真的南下了,乖乖,这下不好了!”
“濠镜那边,银钱还没运送过来,这朝廷的水师,反倒先一步到港了!”
知晓内情的一些官吏,见这舰队来了,都皱起眉头,他们可是知道,朝廷早前下发的驱逐濠镜内弗朗基人的旨意的。
本来按照巡抚廖正勉的打算,是让弗朗基人先送个五万两过来,等南下的朝廷水师来了,直接将这五万两往水师战舰上一抬,事情自然是就好办许多不是。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鬼推磨磨你,这弗朗基人,每年大把大把的孝敬银钱,往广州送,这会,倒是有不少的官吏,都暗中支持者这些个弗朗基人。
实在是吃过了肉,再让他们去啃窝头咸菜,真难以下咽。
巡抚衙门内,书房中,巡抚廖正勉正假寐休息中,值守在小院门口的仆人,被突然前来的官吏给吓了一跳。
“钱税官,怎的今日不用当值不成,怎么有这闲心过来巡抚老爷这,可是有要事要见治中?”
“确实是有事,治中可在?”
“在呢,正小憩着呢,我给您将巡抚老爷唤醒,您且先稍等片刻。”
仆人进了书房内,来到廖正勉身旁,小声的呼唤道,“老爷,码头上的税卫钱术来了,正在外头候着呢!”
小憩被打断了的廖正勉,不悦的皱眉看向仆人,“他钱术不在码头上待着,跑巡抚衙门过来做甚!”
“说是有急事!”
“让他进来吧!”
廖正勉抿了口茶水,便见税卫钱术,直接踏步进入,拱手朝廖正勉道,“卑职市舶司税卫,见过廖治中!”
“何事前来,你且说来,本府听听,”廖正勉口气平淡的询问。
“治中,朝廷南下的那些战舰,这会已经到了荔湾港了!”
“什么!”
‘哗啦’一声响,廖正勉手中的茶盏直接跌落下地,茶水四溅而出,茶盏更是破碎成数瓣,廖正勉直接起身,他这会听到这消息,也是坐不住了。
怎么徐文璧来的这么快,不是应该先派遣人过来,跟他这个广东巡抚知会一声,才能进港吗。
不声不响的搞突然袭击,直接吓得廖正勉茶盏都端不稳当,“你可看清,来的是几艘战舰?”
“大概得有二十几艘,没全靠港,只一艘正在等泊位,这不见人都在围观那些水师的战舰,卑职这不就急急忙忙过来,给您送个信嘛!”
“辛苦你了,钱税卫,且先回去,本府自有安排,无需你在劳心,”说完,从袖中抽出一张国立银行本票,提笔就写上了金额。
“这些就拿回去,给码头上的官吏们,买点酒水喝去。”
钱术感谢了一番,这才拿着那张本票,径直出了巡抚衙门大门,这边,巡抚廖正勉苦恼于即将上岸的定国公徐文璧,不知该如何开口,弗朗基人的那些个银钱,这会都还没运来,他委实不好出面说和。
他廖正勉怎说,也是一省巡抚大员,知道了徐文璧的到来,这会就是着急,也不能自降身份,前往码头处会见。
只得再巡抚衙门内,静静的等候定国公徐文璧自己上门来,到时他廖正勉才好开口说和这件事,已经损失了一个香山知县了。
要是能说和的通徐文璧这条路,那香山县那边,还能够挽回一二,不至于就将孙成宗直接处决掉,毕竟这些年来,孙成宗与那些濠镜上的弗朗基人,交流频繁,双方知根知底的,偶尔加点价,也好方便开口不是。
要是说不通,那就得迅速的处理掉孙成宗,将线给直接切断在香山县那边,至于那些个弗朗基人,去留已经不是他廖正勉能决定的了!
隆庆帝既然都已经派遣人下来了,这洋人的事,肯定就是徐文璧这个水师都督说了算的了,相信徐文璧手中也一定有隆庆帝给的圣旨。
廖正勉老奸巨猾,最是能看清楚局势,只要徐文璧稍微显示出一点不同寻常来,他就能直接的作出决断。
去留只在一瞬间!